韦chūn龄刚吃饱,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禁脸一红,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韦景煊默默瞪了她一眼,转向侯英廷:“你昨晚很晚才回来吧,还以为你今早不来了。”
侯英廷说:“刚收到几封信,看信耽误了会儿。对了,韦大人也托人捎来了信,要我转jiāo给你们。”
姐弟俩一直担心父亲,闻言大喜。韦景煊忙接过信,拆开和姐姐同看。
按信中所说,韦守中已辗转回到上海。摄政王仍电令他领兵镇压革命,但他刚到上海,上海制造局就被民军占领,原先要和他接头的官员已倒戈投降。紧接着,苏、杭失守,他连一兵一卒也要不到。这些日子,他带着家人居住在梁启超的那栋小别墅内,每日新闻,尽是四方投顺。他病了一场。莫静姝前些天骑马,从马上摔下,右胫骨骨折。家中老人俱甚思念孩子,希望chūn龄和景煊能来上海,一家人团聚。
韦景煊看得眼泪汪汪,他把信给侯英廷,问他:“英廷哥哥,现下局势,到底如何?朝廷,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吗?”
侯英廷快速扫了眼信,说:“自韦大人发出这封信后,北洋军连着打了几个胜仗,不过……”侯英廷摇了摇头。
韦景煊说:“是啊,袁世凯那人,跟墙头草一样,谁知他最后会站哪一边?”
侯英廷看了眼韦chūn龄:“同盟会早已经和袁世凯开始谈判,孙中山连民国大总统位置都特意留出来给他了,只不过双方条件尚未谈拢。袁世凯几次出击,虽然获胜,但均未穷追猛打,巩固胜利果实,显是仍在待价而沽。”
韦景煊说:“那就是胜负仍不得而知了。”他转头问韦chūn龄,“你去不去上海?我离家久了,很想念爹娘和大姨他们,我想去上海看看。”
韦chūn龄想了想,说:“你先去,我还有任务,办完再去。”
韦景煊惊叫起来:“你才动完手术,还有什么任务?”
韦chūn龄看看侯英廷,不说话。韦景煊嘀咕了几句,也收了声。
侯英廷微微一笑,说:“你也要去‘暗杀’袁世凯吗?”
韦chūn龄说:“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只是去吓他一吓,让他好快些下定决心,催清帝退位。”
侯英廷看着她,嘴里的话好像贝壳结珠,半天才吐出来,他说:“你非去不可吗?”
韦景煊听得心脏重重一跳,浑身的血冲到头上,他在桌下猛拉韦chūn龄的袖子。
韦chūn龄思索片刻后,却还是说:“我师父上次在战乱中受了伤,目前还在养伤。这件事,孙先生指定让我带着人gān,我不去不行。”
侯英廷点点头,不再多说。
他又坐了会儿,就起身告辞。
韦景煊从后追出。侯英廷人高腿长,已经快走出小院。
韦景煊叫了他两声,奔到他面前,喘着气说:“她已经知道……已经知道你妻子难产过世的事了。”
侯英廷僵在那里。
韦景煊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她这次要走了,你们就真的完了。”
第62章 双双离去
在收到韦守中的信后,韦chūn龄安安静静地在总督府养了几天伤。韦景煊除了偶尔出去采购当地特产,准备带去上海,大多数时间都呆在他姐姐屋里,指导她走路和吃饭姿势;和她玩一些闺房游戏,努力让她脱胎换骨。
韦chūn龄聪明伶俐,如果不指望她从心底里认同,至少表面上看,她已具备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有时,韦chūn龄想一个人呆着,让弟弟去陪那木。韦景煊说不清是已经心灰意冷,还是害怕再一次被拒绝,只不肯去,依旧赖在姐姐身边。若非怕侯英廷疑心,他晚上睡觉也想和韦chūn龄同chuáng。
姐弟俩自打在桂林分手后,几年来头一次重新感到了幼年时代的亲密无间。那时他们讨厌旁人加诸在他们身上的认知枷锁,通过扮演对方,偷偷逃脱束缚,享受众目睽睽下的隐秘自由,因共犯一桩罪行而亲密;如今他们不得不回归自身,套上枷锁,靠从对方身上追逐和挖掘自己向往的影子,来获取欢乐,然后在迷茫、忧愁和不甘中,因共同的缺失而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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