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谁都是一双琉璃带水的泪眼,偏生如鹿眼般澄澄清澈,又处处怀有好奇和怯懦。
虽身是男子,身材娇小,时以女子淡素衣物加身。他不敢入厅,便立于院中树下,时常透望玄延于窗下伏案埋头苦思的模样。
玄延畅然落笔时,他也豁然开朗。玄延起身拿去书籍时,便以为他要出门而来,心下雀跃,踮起脚的往里探望。
“蒙月姑娘,这是我昨天缝制的护腕,玄延他总是不小心,写字时老爱蹭在衣袖上,可是不好浆洗。”康淳拉住我的衣袖,弯起纯真无邪的笑颜。
我将袖子扯了回来,冷冷地说:“没长手吗?要给你自己给。”
听到我的拒绝,他没有任何的恼意和不适,小心翼翼将护腕又放回怀中,轻轻拍了拍,带着歉意和自责:“没关系的,蒙月姑娘我知道你很忙,无暇顾及我这等小事,其实你能帮康淳留在玄延身边,康淳已经很知足了。”
“嗯,给我让开。”会给岑澜带来任何威胁的人,我不会给他一点好脸色。
康淳之所以这么不受世俗一丝沾染,独清独醒,是玄延百般小心呵护的结果。说到底,我心里有一丝微弱的嫉妒。
“你们在说什么呢?快进来吧,来看看玄延的画。”岑澜朝我俩抬抬手。她近来喜爱胭脂,央求着我买了许多,她脸上淡淡抹着水红,像是饱含着雨水的桃花。
康淳听了岑澜的话迫不及待就要提步,我偏要挡在他的身前,他会意后缩回脚,舔了舔嘴唇道:“蒙月姑娘,我…我可以进去吗?”
“你永远不准进去。”我果断的低声出口,没有犹豫和心软。
他又要哭了,又在努力的qiáng忍着,岂不知这番神情让人看了更加动情。
“岑澜,我想出去看画。”玄延带着挑衅和寒意看向我,从屋内拿着画轴走了出来。
“好啊,延,我正想这样说呢。”岑澜轻轻一笑,紧跟在他的身后。
“这是澜的背影?”我发问,看着玄延展开的画卷,重山峻岭,近远jiāo叠,深深浅浅,河流蜿蜒不知归处,几笔水墨勾勒出一个娇弱身形举伞渐行渐远。
“不然呢,除此之外还有谁呢?”说这句话时,他看着我,像是在说一句警告。只是在低头仔细观摩画的岑澜听来,就是甜言蜜语。
他很快卷起画轴,随手轻轻的,怕着画轴有几分重意,仔细jiāo与康淳的手中。康淳满心欢喜,眉眼透出满足,将画轴犹如珍宝紧紧抱在怀中。
我顿时明了,那个画中人是康淳,绝不会是岑澜。
“康淳,我带你去装裱。”我虚伪的笑着,拉过康淳的手臂。
“啊,真的吗?蒙月姑娘?你太好了。”他惊喜又感激,整个人更加的光彩夺目。
“小心些,康淳。”那是玄延千股柔情万股怜爱的眼神。
“嗯呢。”
还装裱,想都不要想。
“蒙月姑娘,你这是为什么啊!”康淳急的跪了下来,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一地,他把我撕碎的画一点点拼凑起来。
身处府外,除我俩之外再无人走过小巷。
“不许哭。”我踢开他的手。
他瓷白的手很快晕开一片红,他顾不得疼仍旧慌乱着严丝合缝的拼着。
“不许拼。”我将地上的画碾了又碾。
他抬起震惊和疑问的泪眼:“蒙月姑娘,是康淳哪里做的不对吗?康淳改。”
“这画中人是你对不对?”我带着质问和自诩聪明的得意。
他的眼睫低垂着透明的眼泪,委委屈屈,又不敢大声说话:“我不知道画中人是谁,我只知道这是玄延的画,我只在乎这个。”
我愣了愣,有些手足无措,这康淳是天性纯良?还是是个傻子?我手指指上他的鼻子,威胁道:“不许说出去。”
他很快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脸:“好,康淳听话,是康淳不对,是康淳不小心弄丢了。”
“嗯,你先回去。”我不耐烦的说出口。
“那蒙月姑娘你呢?”
“你管我?”我一把将他推走,哭哭啼啼看着就烦。
我当然是留下来消灭证据,滴水不漏,不得把柄。
“蒙月,你在这里gān嘛?”只见远处岑誉左顾右盼,一路小跑。
我望了望天色,反问道:“你与玄延一同下学,他早已回了府中,你又在这里gān嘛?”
“我在问你,你…问我作甚,这画是谁的,这画中人又是谁?”他眼神躲闪,岔开话题。
“你没看出来这是我?”我开口糊弄,虽然这幅画谁都可以替代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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