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苍凉一笑,语气低微:“按照协议,有一天我若离开天成,股份会被收回。”
一旁的钟宸闻言目带痛楚:“是,我说过我是资本家,是钟扒皮,要买你所有剩余价值,把你和天成永久绑在一起。颜缘,这不是我的真心话……”
颜缘摇摇头,胸脯剧烈起伏,一字一句道道:“老板,我现在,正式提出辞职。”她体力不支,顿了一阵,才转向胡志骁,目光冰冷似刀锋:“我绝不会,让这个人渣……摘你辛苦种成的桃子!”
王小川冷哼一声,揪了胡志骁衣领提出去,一会儿功夫回来告知大家胡志骁已经乖乖熄灭了关于财产分割的分歧。只两人最初买的那套房子,是胡志骁的个人婚前财产,还有小夫妻为胡母和哥哥、姐姐买的房子因没有出资证明,也已经追溯困难。
但无论如何,他已为颜缘保住了两处商业门面,目前的花园洋房和度假房,争取了最大利益。
蔡青悄悄问他:“是那录音?”
王小川浑身戾气:“还有以前拍的一段车震视频,要不是顾虑颜缘情绪,老子马上放网上去!”
第二天,颜缘躺在病chuáng上和胡志骁签字离婚,连一天都不愿等。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她只字不提胡志骁,每天qiáng迫自己喝汤、吃饭,猪肝紫菜鱼汤燕窝西洋参地拼命补。在最好的医护下,颜缘身体快速恢复,但除了和山上避暑的父母以及立心通电话时勉qiáng打起jīng神外,言语极少。
蔡青、王小川、孟田每天都来看颜缘。钟宸更是有空就到医院报道,洗脸、洗脚、剪指甲、喂饭喂水都亲力亲为。
颜缘偶尔会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钟宸觉得,自己那点子殷勤心思已经无所遁形,就差生条尾巴摇一摇了。
“恁大把年纪了,怎么好开口?难为死个人。”每当他黑脸皮红得紫胀,哼哧哼哧想说什么的时候,颜缘总是又转过了头。
这夜,颜缘早早休息了,护工在外间守夜。钟宸应酬完了悄悄过来,借着外面的灯光坐在颜缘chuáng前,不知不觉竟然守到半夜。
忽听颜缘在睡梦中啜泣,初初小声,没两下就变得歇斯底里。他立马打开灯,只见颜缘一张脸哭成一团,鼻头通红,双目紧闭,珠泪滚滚,双手不停在空中乱挥。
他赶紧抓牢她的手喊醒她:“别怕别怕,是做梦,是做梦。”
颜缘缓缓睁开眼睛,渐渐恢复清明。她弓起身子,翻身向另一侧,背对他卧着,闭了眼睛,瘪了瘪嘴,似乎是自我安慰,又似乎是自我命令,小声念道:“不哭。我不哭。我偏不哭。”
钟宸眼泪吧嗒一下掉了下来。
这是他十余年来第一次看见颜缘哭,也是,十五年来,他再一次无声恸哭。
他伸手蒙了她的眼睛:“好,不哭。”
可是,温温热热的液体不断地从指间缝隙往外流淌,怎么蒙也蒙不住,蒙不住……
绕是钟宸这样的铁血男子,也掌不住。他侧脸向一边,只觉得这辈子从没有这么难受过。
不知过了多久,颜缘终于止住了泪水,她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卷曲得如同一只鹌鹑。
“我梦见了从前。”
“第一次吃生日蛋糕,是他送我的,好甜,好多果肉。我舍不得吃完,可天热,蛋糕不经放。他说,不要紧,以后每年给我买蛋糕,卖生日礼物。还说,要送到一百岁,就算活不到一百岁,在yīn间也要托美梦给我贺寿。”
“我喜欢吃水果,他看见我没吃过的水果就买回来。有一回买了世界一号苹果,一个就要100块,我说好贵,还要还房贷呢。他说没事儿,刚得了稿费。我切一半给他,他转身放进冰箱,第二天拿给我时发现苹果锈huáng了,他心疼得咝咝地。”
“生立心的时候,他可真高兴啊,从医院走廊这头蹦到那头。我才出产房,医生就跟我告状,说我老公疯了,见人就抱,差点打翻了护士的针药。”
“我爸突发脑梗,胡志骁硬是把我爸背到医院七楼,还给我爸洗澡洗脚端尿壶。我爸逢人就夸女婿跟亲儿也不差,他说,爸把这么好的女儿嫁给他,他一辈子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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