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祥玫知道丈夫在开玩笑，冲邻居点头笑了笑，同样低声回笑道：“那找你爸爸去。”她知道董事长尤孝台，是丈夫大伯的儿子，见面都像亲兄弟，所以才不在乎。同事邻居听着，一桶水还没接满，便礼貌地笑着，让他先接水刷牙。

    阿强今天的工作计划，是去中山辉煌公司送一批灯饰，并将上个月，月结的款项收回。下午则去调度室签发一个货柜，督促发往旧金山。这些事他可以不去做，让助理们办也行。但想着辉煌公司的阿华很久没见面，觉得他该去看看她，便计划亲自出行。阿强想着阿华，有些冲动。刷完牙，还没洗脸，便神经质般地高吼起妹妹你坐船头来，引得其他人都嘿嘿地看着他笑，不停地说着早上好。郑祥玫自然会笑骂几句制止，担心影响刚刚下晚班的人休息。

    出发前，阿强去宿舍看伍鸣有没有出发。他思忖，如果还没动身，便顺路送妹夫过去，拐个弯也用不了十分钟。他来到干部宿舍，进一零六房间，见里面空无一人，便返回领着两名助理，开车往中山赶去。小车在前面领路，货车在后面紧紧地尾随。

    他在车里眯着眼打盹，但脑海里怎么也放心不下妹夫。是啊，面试到底能不能通过？希望这个二百五能够歪打正着，顺顺利利地进入那么好的公司，也免去眼前的麻烦事。如果大妹接着过来，你郑凯子再想刁难，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你一屁股没擦干净的屎，只要自己随便抖露几件，一定会牵扯出你想他开公司，与堂哥公司抢生意的事，便哗然与众。堂哥知道这情况，你迟早就得卷铺盖滚蛋。免得眼下公司许多业务，都被你暗地里抢了过去。

    “强哥，你妹夫找工作的事搞定没有？我叔那一关看来很难过呀。”司机是郑凯子的表侄子刘伟祥，按辈份他应该称阿强为姑爷爷。但习惯了和公司里的人这样称呼，便张口含笑道：“星期天去他买的别墅喝乔迁酒，我孩子乱跑进了他的房间，看见他的台面摆着伍鸣填写的表格。后来他进来指着那表格讥笑说，还中专生呢，写的字还不如小学生好。也能给他安排事做？说你和嫂子给他出了难题。”

    “借口，纯粹是借口。”阿强听着忽地睁开眼睛，愤然道：“也没想他给安排什么好的工作，就是和赖水根一样，在机修部上班也可行。”他说着，掏出红双喜，点燃递给刘伟祥。知道后排的不会吸烟，便他点燃支，便漫不经心地接道：“说来说去，就是胃口太大。几年时间，在公司附近能买套别墅，都不知刮了我堂哥多少油。”他知道，刘伟祥与郑凯子面和心不合，后面坐着的助理杨精卫，是他年后亲自从南方人才市场招聘进来的，所以说话也就比较直接，坦然得一无是处道：“送了几百块钱的东西，看来是打水漂了。”

    “这年月，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人大把。我们眼前的，都是些小鱼小虾。”刘伟祥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出车窗外弹了弹烟灰，低声接道：“等他的工厂开起来，怕是没肥水可捞了，看他以后怎么整。”

    “他是你叔，那你要不要过去帮忙？”杨精卫进公司时间不长，也知道他与郑凯子是叔侄关系。但听他提起郑凯子，像是提起仇人一样，心里觉得怪怪着。

    “去他那？还不如回家耕田种地养猪去。”他回着杨精卫的话，同时重重地朝窗外吐了口痰，轻蔑地笑道：“小理八气的人，即便是事业干得再大也有限。对他那嫌贫爱富的态度，我可不敢恭维。”

    “他好歹也是你表叔，小理八气应该是为了节俭吧。”杨精卫勉强地笑道：“会发财的人，他们大都是这样起家。所以在外人眼里，觉得他们扣扣索索也正常。”他说着，见阿强冷眼瞟了眼他，忙腼腆地笑道：“也真是的，儿媳妇在干部宿舍斜对面开了家士多店。许多人在那买礼品送他，转眼又回到了货架上。这么麻烦，干脆不如直接送现金给他好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其实有许多人都直接送现金，也不可能让你知道。”刘伟祥鄙夷地笑道：“乔迁搬进别墅，因为院落里空间位置大，所以让酒楼的厨师上门掌勺。那些供应商包的红包有多有少，最后连分桌的位置都不一样。”他说着，回头看了眼阿强，冷冷地笑道：“我们怎么能与那些老板们相比呢？自始至终也只是大家去敬他的酒。你和祥梅也去了，应该非常清楚。”

    “增广贤文说的一点没错，有钱道真语，无钱语不真。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劝有钱人。”阿强会心地笑道，吸完最后一口烟，抬手看了看劳力士。知道杨精卫有所顾忌，见快到目的地，他知道右边拐进去不远，有家早餐店的瘦肉猪肝粥和鱼片粥做的地道，便忽地伸了伸懒腰，宽解地笑道：“快九点了。伟祥，往右边进去，靠边停下。让后面的货车等等，我们都去吃个早餐吧。”

    三人大汗淋漓地喝完粥，上车没多久很快便来到了目的地。“强哥，我们往左门进，还是往右门进？”刘伟祥减速看了眼阿强，心照不宣地笑道：“从左门步行去右门有些距离，结账也需要些时间，你看怎么办？”

    阿强双手不停地往后抹着额头两边的短发，右手扶了扶眼镜架。听着刘伟祥的问话，便朝右边指了指。他知道，阿华接到自己的电话，这时候正在传达室后面的小办公室里候着。当车停下，他便吩咐精瘦精瘦、眼睛大大的刘伟祥，和身材魁梧的杨精卫，含笑道：“你俩都过去清清数，认真仔细些。免得他们老说我们发货会短斤少两，弄得结账拖拉不清。”他说着，独自一人下车。见红色昌河车离开后，便推开小办公室的门。人还未迈进门槛，身材苗条，水灵灵的阿华便嬉笑地迎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