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城是由江河冲击,而形成的河口三角洲平原。其地势西北略高,处北回归线以南,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区。按往年这月份,通常不会出现台风的迹象。可今年硬是一反常态,风浪几乎要将顺城港掀翻,尽情地呜咽着、咆哮着。午夜的浪花,凭借着风的威力,越来越汹涌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欲将停靠在岸边的渔船掀翻、击碎。时不时地会发出呼啸的声音,似北风刮着窗台的哀嚎,让人听着心里一阵阵的发秫。精瘦精瘦的冼磊再次紧了紧衣领,将脖子缩了缩低下头,借助雍旗大桥上远处的路灯光,双眼努力地朝上翻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的唐元彪。是啊,在自己记忆里,如果是唐元杰那么强壮彪悍、孔武有力。在下手勒死那个阻碍大家发财的人,自己完全能确信无疑。但怎么也不敢相信,看上去与自己身材相仿,单薄得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唐元彪,竟会如此的麻利干练。上手硬是死死地勒住冯业枢的脖子,直至他动弹不得,仍勒住挺了好几分钟。心如此的硬朗,的确是人不可貌相呀。自己是得好好向彪叔学习,为人一定要心狠手辣,干事麻利。这样,才不会辜负斌哥对自己的厚望,在老乡眼里,尽快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快点,兰君还在桥下面等着呢。别忘了斌哥的话,这事只有你知我知。如果古兰君问起,我们只说是去租船办事。风大浪急没租到,东西暂时搁他们那。”唐元彪声音沙哑着,表面上显得非常镇定,但内心却也恐惧万分。是啊,如果不是这人吸够了白粉,神情恍惚谩骂不堪,。自己也没那勇气,迅速将其迅速窒息。他想着,不由得摸了摸手臂,这是被死者临死前抓破的两道伤口。此刻已感到钻心的疼痛,才又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见冼磊猥琐地跟在后面,便回头道:“平时见你与那些小烂仔、打工仔们发生口角,冷不丁便冲上去给人以拳脚相加。但在办事的关键时候,你却又慌了手脚,可见你心理素质还是没到位呀。”他说着,压低声音接道:“人生遇上这种事,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以后可别慌张失神,我们虽然年纪相差大,但从此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种事,连你老爸也不能说。务必做到啥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明白吗?”
昏暗中,冼磊点了点头。忽地觉得不妥,忙低声问道:“彪叔,那地方你清楚吗?”他勾着头,担心抛尸体的地方,很快会被人发现。同时也担心那石块会脱落,遂不安地接道:“也不知慌里慌张,那石块有没有绑紧。水是否真的很深,像那些熟悉江面的鱼客所说一样,竹篙探不到底。”
“那是三洪奇一带水位最诡异,也是最深的地方。许多打渔的船,他们都不肯去那里下网。”他说着放慢了脚步,待冼磊靠近身边时,才低声接道:“刚来顺城时,你叔领我去那看过,所以还是了解那里的情况。”
“我担心石块会脱落,尸体很快会浮出水面。”冼磊仍不放心,忧心忡忡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很快便会被差佬们发现蛛丝马迹,麻烦可就大了。”
“你犯浑呀,石头是用编织袋装好再系上去的。”唐元彪觉得冼磊想的太多,不由得停下脚步,严肃道:“在水里,如果编织袋被水泡烂了,那恐怕连骨架都散了。肉早已让鱼呀虾呀什么的饱餐、美味了一顿。即便是再让人发现,也不知骨架是谁,别担心。”
冼磊听着,严谨地点了点头道:“老大人缘广,没想到顺城港老大的船,说借就借,还给我们安排舵手。”他说着,回头看了眼码头,那已是黑漆漆一片。唯有一排排船上挂帆的桅杆,被雍旗大桥上的路灯光映射,晃悠得如追赶的人群。
“你以为欧阳晋晖的这些船,是用来真正跑运输的吗?他能坐上老大的位置,那一定是另有发财的路子。”唐元彪说着,忽地忍了下来。知道黎长斌是看在自己比他年龄大的份上,才称自己为彪哥。只要他与自己单独在场,往往会说些令人惊讶之事。他想着,觉得没必要告诉冼磊,便岔开话题问道:“待会回去,你怎么给你老爸交代?这事一定要守口如瓶,因为人命关天呀。”
“回去干嘛,深更半夜的。”冼磊说着,从口袋里将手机掏出开机。随即讪笑道:“我们请谷兰君去雍旗夜市,吃些宵夜喝杯子小酒暖暖身,也算是给自己压压惊呗。”他说着,见手机已开机,便插进口袋低声接道:“如果我老婆打电话来,我便去中山算了。借机好好休息两天,也算是忙碌半年,给自己放个假。”他说着,宽解地笑道:“反正新开的药店,已请了几名工人。我老爸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老是盯着我,要我这要我那的,挺烦人。”
“是呀,你已经长大出息了。半年多时间,在老家便买了两套房。你老爸还能说什么呢?”唐元彪敷衍地回笑道。知道时下里的年轻人,只要上过床,便叫唤那女孩子为老婆,也不管有没有办酒席和领结婚证。他担心冼磊年轻不懂事,失口今晚之事,便再三叮嘱道:“千万莫胡说八道,即便是在丹丹面前,也要只字不提今晚之事。你的命和我的命,就系在我俩的嘴巴上。”
“彪哥,你放心吧,这事我懂。”他回着话,掏出玉溪烟递给唐元彪道。两人点燃烟,狠狠地吸着朝古兰君的的士车迈去。谷兰君在车里面,开着空调睡得正酣。迷迷糊糊听着两人有力递敲打着车窗,才猛地醒来慌忙开门。同时咧了咧嘴角道:“回来了,还顺利么?”
两人没回话,只是同时点了点头。唐元彪坐进副驾驶室后,见谷兰君启动车,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缓缓道:“走吧,去雍旗夜市吃些宵夜。吃饱些,睡他个一上午。”
“去哪干嘛?去顺峰山庄吧。”古兰君说着,松了松脚下的油门。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道:“前天路过那里,知道山庄新进了一批山珍海味。老板昨天去那尝过鲜,的确不错。”
“是吗,民以食为天,那我们也去。”冼磊听唐元彪说着吃宵夜,便感觉肚子在咕噜咕噜的叫唤。听着谷兰君说有山珍海味,忙咽了咽口水抢道:“都大半夜了,我确实饿得不行,赶紧吧。再晚点,他们打样了,可不好办。”
“放心吧,山庄可不像雍旗夜市。他们再没生意,通常也是二十四小时有人候着。”古兰君说着,将车窗打开一条缝。冷空气灌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精神着道:“山庄挨着国道边,场地那么大。别说我们顺城人知道他的生意时间,即便是中山和省城的一些熟客也知道。所以他们时不时会光顾,生意可好着呢。”
他说着,车已穿过大桥涵洞,左拐弯上了雍旗大桥。因为台风天又是午夜,路上这时候,几乎没有车辆。没几分钟,三人便来到了顺峰山庄的大门前。进入大门,谷兰君还没将停稳车,冼磊便迫不及待地下车,径直往大堂里跑去。在拐弯处,没想与一女子撞了个满怀。他定了定神,见是程俊英,便赶忙陪笑道:“哟,英姐,你怎么也在这里?”饥饿中的冼磊,闻着她身上幽幽的香气,忽地越发感觉到饥饿起来。
“曼丽姐也在。”秦俊英见是冼磊,忙回笑道。同时整了整衣衫又拢了拢齐耳短发,见唐元彪过来,便腼腆地笑道:“她也是刚过来,都是四川老乡,大家坐一桌吧。”她说着,见两人点头应允,便在前面引路,领着三人来到徐曼丽落座的台子前。
冼磊与徐曼丽打招呼后,便挨着她坐下。再次闻着徐曼丽身上的香味时,他感觉到更加饥饿,便站起来冲服务员囔囔着道:“快点,人都快饿死了。”几人听后,都笑嗤嗤地说着饥饿的话题,引得他更加饥肠辘辘。待汤菜上来,冼磊便不顾一切,埋头大大咧咧地吃了起来。
唐元彪非常淡定地坐在徐曼丽对面,如绅士般地喝着汤。他看着徐曼丽身边的秦俊英,良久才赔笑道:“这么晚你还过来,明天不用上班吗?也不好好陪陪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