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初恋的心，如花朵含苞绽放。过完十八岁生日的潘莉，苗条的身材显得丰盈而富有弹性。在她布满幻想色彩，神奇而丰富的日子里，心中常常会涌起股莫名的甜蜜之感。特别是与伍鸣在一起，膝陇莫测的感觉则更加强烈。她被伍鸣婉言拒绝后，吃饭不香，坐立不安，连神思也模糊起来。在排练中，她完全像变了人似地，弄得于莲春和叶丽萍直摇头。下午训练结束，排练的员工们争相赶去饭堂，要赶紧填饱下年轻的胃，很快便一哄而散。于莲春见她垂头丧气，便悄悄地来到她身边，和蔼道：“一整天你都不在状态，舞蹈手势和步伐配合不上节奏，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晚上别再排练，早点回去休息，养好精神明天再来。”因为停工，车间右边的一条流水线被移开，空出老大一块场地，有节目的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练习。舞蹈需要的场地较为宽阔，被伐在空阔的尽头，离办公室很近。潘莉磨蹭着进办公室拿外套时，被她叫住了。

    “好的，谢谢您。”潘莉眼圈发青，脸色惨白，勉强笑道：“是感觉有些困，不想吃饭，只回去想睡觉。”在措不及防中，整晚没休息好。伍鸣如此婉言地拒绝自己，自己是不是该约他再好好谈谈？离开家乡在顺城，他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在痴迷初恋的纯真里，经过反复揣摩、判定、衡量后，希望他是自己第一次爱过的男人，也是最后一位。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傻不拉几的丫头，是不是一天不见鸣哥，就闹心呀？”空阔的车间非常静，凌晨从家乡赶回公司，当天便上班的雷振鸣，拎着工具包进入办公室大门，听见潘莉的声音，便接道：“我可不是你的鸣哥，我们设备科有得忙了。如果紧缺的配件到齐，没准晚上还要加班，你的鸣哥在哪。”他说着咧嘴笑了笑，一手摸了摸胡茬又指了指饭堂方向。

    “你啥时能吐出象牙来呀。”潘莉正担心没法巧合地遇上伍鸣，知道他是位热心肠。如果有谁叫唤他一声，他能连饭都不吃，便会去帮人忙。听雷振鸣这么一说，倒是咧了咧嘴角含笑道：“当心我告诉你的李芬，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让芬子治一治你嘴上爱沾便宜的毛病。”

    “对，晚上让你跪搓衣板去。”雷振鸣撂下工具包，三人出门，于莲春将办公室大门上锁，在车间大门边开心地笑道：“恋爱是人生中最美妙之事，你们正在尽情地享受，我可得赶紧去幼儿园接孩子放学了，不然老师又要多收我两块钱的寄托费。”她说着，雷振鸣笑她一定让老公跪过搓衣板，两人便争执地说笑起来。在门边等他出来的封勇富，见潘莉出来，便病猫似地怪叫一声：“潘哥，还不赶紧去饭堂。你的鸣哥在饭卡机上打了两张饭票，正望眼欲穿呢。”他说着，几人都讪笑地看着她。

    饭堂晚餐人少，潘莉进了饭堂天已擦黑。两人选了个偏僻的座位，她默默地吃着伍鸣端来的饭菜。只吃了几口，喝了小半碗汤，便静静地看着伍鸣吃完。“老顽童，送我回去吧，晚上我不排练了。”她说着，离开饭堂，在门口站了站，等待他出来。潘莉担心他上楼回宿舍，便静静的看着他。见伍鸣过来，便快步迈出公司大门。

    “你怎么了？晚上不用排练？”伍鸣慢慢地跟着出大门后，才快步追了上去。他不想让人说三道四，认为自己真的与潘莉好上。

    “累了，想歇歇。”她说着慢下脚步，待伍鸣来到身边，便牵着他的手缓缓道：“于莲春见我不在状态，今晚特意让我休息。我真的只能做你的晚辈，你不喜欢我吗？”伍鸣习惯饭后一支烟，深深地吸了口，皱着眉头吐出点点头又摇摇头。借着刚亮起的路灯从柳树枝条洒下的光，他的神态让潘莉一时捉摸不透。良久才缓缓道：“我们去那边走走吧，那有个新建的小公园。”她说着，牵着伍鸣的手过马路。过完马路，经过喜善公司总部，左拐弯没一会儿便来到了小公园。

    “人生是矛盾的煎熬，爱与被爱都是种幸福。喜欢与爱，有天然的区别，不能混淆。”公园刚刚建成，还没安置凳子，两人到了坡型的草坪，伍鸣选择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潘莉自然也紧紧地挨着坐下，良久伍鸣才先开口道：“我的家庭你是知道的，孩子都上一年级了。如果不是爱与原谅，也不可能会有伍恬的存在。”

    “她怎么能这样对你？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一个已婚女人出轨，那需要多大的勇气呀。”她挽着伍鸣的手臂，渐渐地将头倚靠在他肩上，轻声道：“爱，什么是爱，爱是付出。是没有任何想索取回报的付出，真为她感到悲哀。”

    “有什么好悲哀，因为给她带上订婚戒指时的那份承诺，我必须如此。”他再次点燃支烟，缓缓吸道：“见两人赤身裸体，我抄起过短刀。在急剧的冲动中，有过杀人的念头，也想过与他俩同归于尽。但觉得人来到世上一遭，就这么白白地回去，不值得，所以还是忍了下来。”他声音哀怨，搏命似地吸着烟卷，似乎只有浓浓的烟吸入，再吐出，才能带走他心神的不宁。

    “爱是伟大的，不容亵渎。做女人从一而终，是最高境界。”尽管潘莉讨厌吸烟的男人，但对伍鸣例外。她知道爱一个人，便该容忍他的短处，实在觉得呛人，便用手在鼻尖下间轻轻地扇了扇道：“自从你进公司不久，发现你身上有很多闪光的东西。后来，你能单独坦白地将婚姻的不幸告诉我，那说明你是爱我的。要么，怎么会提起那伤心的往事？你越这样，我越爱你。”她说着，将整理抽屉时发现的秘密缓缓吐出，幸福道：“你散文中有我的影子出现，说世上本无沙漠，每想我一次，上帝便落下一粒砂，于是便有了撒哈拉。你承认吗？”

    “别傻了，你才多大呀。刚从学校出来，还是个孩子呢。”伍鸣双眼迷惘道：“我是爱你，但这种爱，只能是父辈的爱。”他吐着浓浓的烟雾，胸前感受潘莉掌心的温度，怜悯道：“你还是个孩子呀，我不想误了你美好的人生。”

    “她能给你的，我照样能给你。她对你心猿意马，我可不会像她那样。”她说着看了看四周。因为寒冷，整个小公园除了她与伍鸣外，已没任何人。连十字交叉的道路上，亦没有行人和车辆通过。她知道，这里是新开发的地方，没有行人和车辆经过，也很正常。她感觉伍鸣胸部的起伏，说着将头靠了上去，静静地感受，他胸膛里那颗心脏的跳动。

    “别这样，这不是儿戏，得认真考虑才行。”伍鸣挺起胸部，深深地吸了口冷空气。他想再掏烟出来，腰间的手机却响了。原来是卢诚外出，闻宗来没带钥匙出门。他将自己锁在门外，便向伍鸣求救。他牵着潘莉的手，缓缓道：“回吧，阿来还等着呢。”

    进入三一六宿舍，伍鸣收拾衣服去冲凉。闻忠来见潘莉到来，显得特别兴奋。他是大山的儿子，所谈的东西令城市女孩潘莉又不停地遐想，也算是向她推销自己的一种方式，最终的主题还是落在了一个字上，那便是家：“在这个世界上，家是一个充满亲情的地方，它有时在竹篱茅舍，有时在高屋华堂。有时也在无家可归的人群中，没有亲情和被爱遗忘的人，才是真正没有家的人。”他滔滔不绝道：“上世纪八十年代，发生在卢旺达的一个真实故事，也许能给家做一个贴切的全译。”潘莉喝着他给倒的温开水，打开电视既不发言也不表态，心思一半在影视剧主人公身上，一半在听着他的话，偶尔也点点头，表示她在听阿来说话：“卢旺达内战的时，有位叫热拉尔的人辗转数地，冒着生命危险找到了他的亲生骨肉后，悲喜交加地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他第一句话便是：我又有家了！可见家是一个多么诱人的地方。有人认为家是爱情的坟墓，我却不这么认为，你说呢？”他问潘莉道。

    “不知道，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说起家，我便会想起我姐姐的无奈。我姐夫结婚前那么狂热地追求我姐姐，婚后就淡了下来。等生了孩子后，他又去外面寻花问柳。从他们的家庭来看，我真不知道该给家下个什么样的定义。”她说着，起身去阳台，缓缓道：“我年纪还小，才十八岁，不应该探讨这个问题。老顽童知道，他准会骂死我的，因为我还有个梦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