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了,没有听到他的消息,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线索,那里已经是空茫的雪后原野。即便知道没结果,她还是满怀期待地看向段简,等着他说。
避无可避,段简抬头,正视着她,一口气道:“锦妤,他要走了,和Vanessa一起去意大利留学。明天上午九点的航班。”
这句话像不小心触停了什么开关,她瞳仁里本来就摇曳的两点微弱光,啪的一声就灭了,泛出极小的两点墨。段简忙趋身向前,劝道:“还来得及,把一切都告诉颜行歌,他会明白理解的!”说着他掏出手机就要拨电话。
“不要。”锦妤阻止,挤出一个笑容,她一字一句道:“太迟了,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他身边有了更好的伴侣,而我是心甘情愿退出。这一切都是我的自作自受。”
“锦妤!……”段简还想说什么,却被她制止,她起身,仍是执拗地微笑,“谢谢你,段简。我很好。”
段简缩回手,怔怔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出房间。夜阑人静,只有远处哗哗的海làng声清晰可闻。
一时间段简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外面什么东西沉重倒地的声音。他忙跑出去,就见锦妤摔倒在地,伏在地上,双肩在不住地颤抖。
“摔疼了吧?来,我扶你…..”话语戛然而止,他听见锦妤在哭。那哭声压抑着,呜呜的,像风迎击着沙滩上相思树的阻隔,在茂密的枝叶间奋力qiáng行,撕扯出阵阵杂音。
段简一下子眼圈红了,他咬紧了牙,忍住了胸腔中心脏狂躁悲哀的声响。他轻轻扶起锦妤,看着她哭得满脸是泪,难以自抑,舌头突然硬的像一块砖头,仅剩下无力的一声劝:“你别这样……”
真正的眼泪是从身体四面八方往心里流的,真正的眼泪,流起来是要淹没心脏的。锦妤死死拉住段简的衣袖,像找到了一个见证,她泪水汹涌而出,胸腔剧烈起伏着,却仍是要痴痴地说:“…..你知道么….我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就算世界消失了…….还有那个人。…….睡前想着…….起chuáng想着……看书想着……就觉得温暖。远远看着…..也是好的,看着…..就觉得心安。但是……从今往后……这种奢望再没有了……”
只觉得整个屋子被海水渐渐漫过,沉入海底,而她在承受没顶之灾。段简毫不犹豫地再次抱紧她,当泪水肆nüè时,他侧过头压抑着不出声,原来心疼到极点,就是一种麻木。
…………
锦妤沉沉闭着眼睛,睡梦中听见脚步的声响,像是有人来来往往。外婆推了推一直害怕闭着眼睛不敢正视黑暗的她,告诉她,到岸了。她欣喜睁开眼,夜航船的篷布早已像信被撕开口子,阳光明媚,从外面直泻而入,毛絮在阳光里面跳动着,宛如快乐的jīng灵…..
意识渐渐苏醒,她朦胧看见一屋子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还有紧张地直握住她手掉眼泪的段简。
“醒了醒了…..”
她看见众人皆长长吐出一口气,露出欣喜微笑的神情,又看向段简,虚弱地问:“现在几点了?”
段简脸上已是泪水纵横,他不忍拂锦妤的心思,只得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如实告知:“八点五十。”愣了愣,他忙说:“锦妤,如果你现在还想……”
“我不再想了。余生唯一所愿就是戒掉毒,好好生活。”她神情恬然。
“好!你一定能做到的!”段简重重点头,肯定道。
锦妤冲他微笑:“段简,我现在想一个人呆着,可以么?”
“当然。那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再来看你。”段简慡快答道,领着医生护士出了房间。
待一切归于宁静,锦妤用手在枕头底下摸索,终于摸出那粒一直随身带着的玻璃珠。她在决定离开他时,便径自取下那盏海豚灯的一只眼睛做纪念。她仔细端详着,玻璃珠仍是像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向她摊开手心一样,上面缀满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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