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躺下,烛火就诡异地熄了,惊得我往他身边缩了一缩,扯着他的衣摆问道:风、风大麽?你、你没关窗?
黑暗中只听得他低低地笑,揽实了我,道:我熄的火。
我把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惊讶道:怎么熄的?
他回道:用石子弹熄的。
我觉得新奇且崇拜,便续问道:你带着石子就寝的呀?
他淡然地续回道:靴里进了石子,很是硌脚,我把它从靴子里倒出来了。
我甚是无语,缓慢地拿开他揽着我的手,往chuáng内侧挪去。
一夜无梦。
我是被一声一声催命似的jī鸣吵醒的,阿刀养的那只jī嗓门真是愈来愈大了。我睁开眼时被范天涵吓了一跳,huáng花闺女就是没见过世面,chuáng上一有男子就一惊一乍的。
初次如此近距离地端详他,我发现他长相实在有负武状元这么孔武有力的头衔。睫太长,眉不够粗,唇略有点薄,轮廓也过于柔和。多亏得他眉宇间有股很是铿锵有力的英气,才稍稍使得他不流于粉墨气,否则按他这长相,可真是——好听点,眉眼如画;难听点,娘们。
大嗓门公jī又嘶了一声,范天涵的眼皮动了动,出于做贼心虚的心理,我迅速闭上了眼。
我闭着眼,屏着气等了许久,久到我以为他又睡了过去时,正想眯fèng瞄一下,头发便被轻轻挑起了。
当你身体的某一感官不能用上时,其它的感官会瞬间异常灵敏起来。我忽地觉得我的每根发丝都很是忐忑,他的指在我的发中穿过,慢慢地梳开、梳开,指尖不经意会碰碰我的颊亦或是颈子。
我心下随着他指尖的轻触恍惚得紧,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坍塌下去了,很是不安。
我这人一不安,往往会讲出一些出人意料之话,且讲出来的话往往连我自己都觉得比神来一笔还玄乎。
我忽地睁开眼盯他,脱口而出道:你上辈子是梳子罢?
他愣了一愣,狐疑道:梳子?
事到如今,我也只得硬着头皮掰下去了,于是便若有其事道:我发现你顶爱梳理别人的发,便猜想你前世该是一把梳子罢。你曾见过小姐为会情郎对镜贴花huáng,也曾见证小姐为了负心汉对镜双泪垂,感叹着小姐缠在你身上的青丝竟也慢慢褪了颜色。最终当小姐红颜不在、寿终正寝时,你作为陪葬品陪着小姐化为一杯huáng土。你陪伴了小姐一生,爱了小姐一世,终在huáng土之下小姐只属于你了。
编排到最后连我自己都觉得凄婉动人得很,但范天涵实乃见惯大风大làng的人也,他面不改色地听我瞎扯,后揉一揉我的发,笑道:小姐,起来用早膳罢。
早膳一如我未出嫁时的丰盛,但每人面前比平时多了一盅jī汤,是阿刀特地炖的。别看阿刀长得傻傻呆呆的,他那是大智若愚,我仅仅是跟他讲,阿刀你养的jī嗓门真大,很有jīng神,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他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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