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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俐对叶南有多不放心,对她就有多放心。因为俩孩子从小性格偏差就很大,叶南自懂事起就是个踢天弄井的顽猴;而叶西恰好与他截然相反,逊顺懂事,伶俐乖巧。他们分别体现了两种极端。
可这两种极端并不会影响叶父对待他们的态度。
叶父叶爱军是个老实人——只对外老实的人。有工作时其实还算正常,一下岗脾性就翻天覆地了。打骂林俐和叶西只是开胃小菜,叶南才是他棍棒的重点教育对象。
大抵是在叶西七岁那年,有一天叶爱军连喝两瓶简装白酒,醉如山公倒载后去邻居家串门。那邻居酷爱chuī牛,对着他我买了两座矿山能赚几百万等等一通chuī嘘后,他大感自尊心受损。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痛骂林俐,讲她不旺夫、没本事,自打娶了她之后他就一直在受苦。
这还不算,到了晚饭时,叶爱军酒气还没过,扒了两口饭开始反胃,就去厕所吐了。
回到饭桌旁他让叶南把他的剩饭给吃了,不许làng费。叶南闻言,脸上出现不情愿的愁容。叫叶爱军瞧去了,勃然大怒。他提溜着叶南gān瘦的腿从凳子上拽起来,头朝下直接往地上一砸,旋即便往他肚子上补拳脚。
你嫌弃老子?你个兔崽子凭什么嫌弃老子?叫你吃老子的剩饭你就吃!你什么时候能听老子的话?!哪怕听一句?!
叶南很qiáng,闭嘴任打不还手。林俐看不下去拉扯两下,而后亦会沦为拳脚下的羊羔。
叶西在这样的成长日常下,学会了点小聪明。每每出现这般情况,她会不动声色地走开,去阳台取了扫把开始扫地。她知道劝架没用,也知道反而会殃及自己的池鱼。
这是一种自保的手段,可她也会矛盾——这好像很坏。
读到门衰祚薄,晚有儿息,她的思绪又被扯远。
严格来讲,叶南只差她八个月,不算叶家晚有的儿子。林俐生完叶西,月子才出没几天,叶爱军就qiáng迫她同房了。一方面是因为生的是个女儿,他不满意。另一方面就是他的性/欲忍了好几个月,再不能忍了。
这些事是叶西听已故的外婆讲起的,林俐自己是不会愿意同她说的。
她记得看加缪名言时看过一句话,荒谬其实就是一种分离,演员与舞台的分离,人与生活的分离。这句话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反复震慑她的神经,挑战她对生活与世界的认知。
有稳定体面工作的林俐,宁愿长期忍受家bào却始终不肯与叶爱军离婚,这是一种荒谬;
饱受bào力摧残心灵的叶南长大以后,反过来用bào力和罪恶去报复无辜的人,这是一种荒谬;
甚至叶爱军整个人,也是一种她永远都理解不了的荒谬。
早读课在不自觉中结束,下课铃响起的瞬间教室倒趴下一大片。冲出教室去食堂吃早饭的同学开了教室门忘了关,微寒的阳光斜照进来,在地上映出一片明hu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