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房门?宁姝没有回头就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压迫朝她席卷而来?
在顾清风看不见的地方她动了动唇角?等脸上的表情不是那么僵硬?她才慢慢转身看向他?
"??三哥你听我解释?"
"说?"
"我跟他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宁姝挽过顾清风的手臂?像小时候那般撒娇?"我五年前不是偷玉佛失手入狱么?当时我被他以未过门妻子的身份给救了?但他看不起我?我很生气啊?就时不时叫他一句相公?想气气他?你晓得我好玩的?捉弄他又有意思?一来二去叫习惯了?我们都没把它当回事?事实上我和他清白得很?什么都没有?"
宁姝的性子顾清风清楚?她说自己好玩?他也是信的?可他是个男人?男人看男人一眼看透?他故意提那么多次温吟与?还有宁姝和温吟与的婚事?就是想试探司烨的心思到底如何?这浅浅一试?再一诊脉?司烨内息紊乱如同江河奔走?而宁姝又那般在乎他?种种迹象明显?想否认也难?
当年禀玹之事他还历历在目?根本不愿那等惨事再在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宁姝身上走一遭?低头看向正对自己笑得灿烂的宁姝?他叹息道?"小九?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其中厉害我不说你清楚?若不想连累他还有他的家人?你趁早放手?"
见顾清风说得直白?宁姝再装也没什么意思?她讷讷收手站好?
"??很明显么?"
"嗯?"
宁姝攸然垂眸?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她努力咬着唇克制自己不要颤抖?良久过后?她才轻声呢喃?"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他?就比较在乎他罢了?要不是昨晚发生那样的事?看他身临险境?我心跳得厉害?还不知道我??三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让禀玹的事在我和他身上发生的?"
顾清风眉头稍有舒展?拍了拍她的肩?"小九明事理就好?我真怕你的犟脾气用在这事上?话说回来?他的情况确实不太好?操劳过度?五脏俱疲?若再不加调理?如此下去?很容易猝死?"
宁姝粉唇抿起?"三哥能替他想想办法么?"
顾清风默然?
宁姝长舒一口气?莞尔?"既然三哥有办法?那我就放心了?"顿了顿?"不过三哥怎么突然过来了?算时间你不是应该在闭关?"
顾清风无奈?"你大哥深居简出的?让他执行任务比登天还难?门主又不管琐碎?二哥一个人遇到麻烦?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是这次来京都却是因为凉色的事?魅骨酥风我仅留下三瓶放在匣子里?前些时候整理东西发现少了一瓶?再查这段时间去过药室的弟子?便知道它被凉色盗了?这徒弟还算有两份资质?哪晓得她这般自毁前程?"
宁姝干干笑?"我们这事哪有什么前程??"
顾清风双唇微抿?捏了一下她的脸?"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可以?要在别人面前说了?看他们会如何?"
宁姝脸上讪讪?赶紧讨好?"三哥从小到大待我都是掏心掏肺的好?人都是将心比心的?在你面前我自然要坦诚?"
顾清风笑了一声?"那小八呢?"
"他待我自然也是好的?可我待他更好啊~对了?温小八他回往生门了?我这段时间没见到他?去密影暗枢也没打听出消息?难道出了事??"
顾清风的眉头皱了皱?"我也不知他怎么了?这段时间毫无音讯?我离开往生门前苇絮恰好回来?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小八只吩咐她单独回南地?其余一概未提?"
"他在搞什么啊??"宁姝蛾眉蹙起?"神神秘秘?不知道我们会担心?"
顾清风叹了口气?"有句话叫'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小八他功夫不低?更有千万办法?我们也不用太担心?"
听他这样说?宁姝心头也略是松了一松?
"温小八他确实跟泥鳅似的滑溜溜?别人想抓还抓不住呢?唉?之前没这家伙的消息?我几天都郁闷着?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吃好吃的了?"
顾清风哑然失笑?"我看那?小九你以后也别嫁小八了?嫁我们往生门那大厨子最好?"
"哈?王胖子?"
"人家王胖子曾经也挺英俊帅气的?"
"??呃?那是曾经?"
??
司烨在屋中无心入睡?加上顾清风有意让他听到?说话声并未压低?外面对话字字句句格外清晰?深深叩在他的心扉?
这一瞬间?他忽而觉得自己离宁姝好遥远?
说来可笑?最为遥远的时候应该是初识?那时彼此不认识?还相互看对方不顺眼?但现在回想起来?竟会感到温暖?
他想起自己近来常常有奇怪的念头闯入?让他恍惚她是只蝴蝶?要去很远的地方?不会再回来?未曾想此时恍惚成真?她真的要舒展翅膀?远远飞走了?
他意外?难过?不舍?甚至??想要留住她?
心绪复杂?一团乱麻?
宁姝再回房间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她蹑手蹑脚进屋?生怕动静太大打扰到司烨休息?哪晓得拐过屏风直接对上司烨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她登时吓了一跳?心脏咚咚咚地用力跳动起来?
"相??司烨你没睡啊?"她艰难地改口?
司烨笑了一声?心里发苦?以前他有多希望她直接叫自己名字?现在就有多后悔?
看出他脸色不对?宁姝的心微微提起?慢慢挪去他身前?
"你??都听到了?"
"嗯?"
一时间宁姝心里翻江倒海?满是说不出的滋味?她沉默着走到他身前?如往常般牵过他的手腕查看伤势?没见异状?又想去拆他的衣襟?指尖碰触到他肌肤的一刹那?宁姝陡然意识到这到底有多不妥当?可抽手的瞬间?司烨却把她拉住了?
宁姝愣愣看着他?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起身将她抱入怀中?她的身子骤然紧绷?如同突然被拎起耳朵的小兔?万般不知所措?
"要走是不是?"他必须得坐实心中想法?
她"嗯"了一声?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停?
没得到肯定之前?他尚怀有一丝希望?随着她的声音落下?拉扯他的那根弦骤然断裂?眼前的光芒仿佛在点点暗淡?陷入黑色之中?越沉越深?
宁姝不知道他为何沉默?但他身上的竹香和血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比世上任何一种气息都来得猛烈?让她眩晕不已?霎那间她忽而生出抱抱他的念头?只是她尚存的理智不住提醒她一旦伸手意味着什么?她咬紧牙关?强行坚持不去动作?
时间点点滴滴流逝?司烨没有松手的打算?而她亦开始沉溺?理智被灼热的温度渐渐逼退?从迟疑到自我怂恿?最终她还是伸出手回应?
从小到大她还没有这般抱过一个人?师父说过?人的怀中有很多弱点?只要展露?于他们来说便是死路一条?她一直牢记于心?可现在司烨也把弱点展露出来?她便没什么好怕的了?
于是她把整个人彻底缩去他怀中?
很久之后?她才轻声喃喃?"其实我跟三哥撒谎了?我比给他说的?要多喜欢你那么一点点?"
"嗯?"
沉默?
"还有?三哥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你师父和笑笑很安全?你不用担心??"
"嗯?"
又是沉默?
"??那个?我们这样?你的伤口会不会--"
"我也喜欢你?"
宁姝瞬间一愣?耳畔仿佛有惊雷炸开?接着什么都听不见了?可是她的身子却很实诚?一股酸涩从心头漫开?像无数只细小的蚂蚁?窸窸窣窣爬过血脉?蔓延四肢百骸?她忍不住颤抖?这一刹那?她忽然想哭?
"真的么?"
"真的?"
"我??"
"和我在一起可好?"
宁姝的十指骤然蜷紧?用力扯住他的衣衫?这次连同声音都开始发颤?
"我们??我们不能在一起的?我会害死你的?"
"为何?"
"这是往生门历来的规矩?门中秘密太多?牵连甚广?不能让外人染指?更何况你这身份?我?我??"
"我会辞官?"司烨平静道?
他方才已经想了很久?在朝为官和平民百姓的区别是什么?之间横竖不过一层官衣?难道不吃官饭他就不能查案?不能为百姓伸冤?他一样可以?甚至更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昨夜一事让他醒悟?宁姝以前的话不无道理?对付恶人就要用更恶的办法?李瑁当时咄咄逼人?因为官衣在身?他才不能贸下杀手?害得时间拖延?他们纷纷中招?而因身份限制就此作罢的事?并不只是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