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宁姝急匆匆返来?她身后跟着秦迹崖和他手下一帮人马ヌ
月寒溪边已经炸开了锅?不知道哪里冒出这么多人?全部围在周若诗的帐篷外面ヌ宁姝下意识地看向林笑笑的帐篷?见里面漆黑一片?猜她和司烨也去了周若诗那边?便直接引了秦迹崖过去ヌ
"让让?让让?秦尚书来了ヌ"
不知人群之中是谁喊了一声?围观的人纷纷散开?显出一条小道ヌ周若诗的帐篷大开着?血的腥味浓郁?不断顺风飘来?从外面便可看到里面惨状ヌ
秦迹崖眉头皱起?问?"什么情况?"
司烨走前两步?行了一礼?"禀秦尚书?下官已验?死者乃周礼乾大统领的女儿周若诗ヌ死者衣衫整齐?并无侵犯迹象?脸上有伤口十五道?全由匕首划成ヌ致命伤在心口?对比刀锋?是同一把匕首所为ヌ已问询现场?事发之前死者与三位女伴?两位男伴在一起行酒令?途中死者称头晕折返休息?之后便遇凶事ヌ死者与冯海棠同住一帐?最先发现死者的亦是冯海棠ヌ"
秦迹崖脸色微沉?"冯海棠在何处ヌ"
一个鹅黄衫裙女子缓缓走来?脸色苍白?惊魂未定ヌ她屈膝一福?轻声道?"小女冯海棠?见过秦尚书ヌ"
秦迹崖颔首?"不必多礼?事发前你可有发现死者异状?"
冯海棠蹙了眉?声音更轻?"若诗出事前没什么异状?我们六个人在一起喝酒赏景?好不快活ヌ后来若诗说这风太凉了ヌ她头晕得厉害?喝了茶也不管事?我们看她脸色确实不佳?便让她回去休息了?然后我们几个继续行酒令ヌ这月寒溪边的人多是官家子女?要么也是富贵人家?我们都放心得很?哪晓得我一进帐篷就看到若诗她??她??呜呜呜??"
杜青雨几步上前给冯海棠擦了眼泪?她眼眶通红?对秦迹崖行了一礼?"秦尚书?小女杜青雨?有事禀报?"
"说ヌ"
杜青雨哽咽了一下ヌ转身指向站在人前手足无措的林笑笑?"她是杀人凶手?就是她?林笑笑?"
林笑笑连连摇头?"不是的我没有?我要说多少次你才相信?我真的没杀周若诗?"
杜青雨冷笑一声?"你说没有就没有?多少人都看到了之前茶摊上你和若诗吵架?要说动机?这里站着的所有人里只有你才有?"顿了顿?扭头看向宁姝?"还有你?你还说若诗是狗?呵?果然是江湖下贱坯子?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当然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了?"
秦迹崖的目光落在林笑笑身上?心中却有别样打算ヌ他和林甄说不上很熟?但官场中多少会打上交道ヌ照林甄的家教ヌ养出的女儿不说温柔娉婷?却不可能心狠手辣到对一个活人先毁容再灭口的地步ヌ至于身边这姑娘??方才她来寻求帮助时?家中有人提醒过她是个江湖女子?小心提防?莫要被仇敌诓骗出去暗害了ヌ他有此担心才会带了不少人出来ヌ如今杜青雨这么一说?他倒觉得宁姝可疑起来ヌ
不过现在定论谁是凶手委实太早?秦迹崖见过大风大浪?并不会被一个小姑娘三言两语影响判断ヌ他略一抬手?示意杜青雨先别说话?又道?"林笑笑和死者之前有过争吵?这一点需要派人查证?至于你--"看向宁姝ヌ
宁姝垂眸?"我叫宁姝?目前暂住于林大人府上ヌ"
秦迹崖继续道?"至于宁姑娘?你方才在路上所说?可否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ヌ"
宁姝粉唇微抿?看向众人?"我和笑笑?还有掌阁大人到月寒溪的时候将近傍晚?我们扎好帐篷?笑笑说困便先去睡了ヌ掌阁大人身上有伤?他自己并不方便换药?故此我到了他的帐篷帮忙ヌ这一点?掌阁大人的伤可以作证ヌ"
杜青雨尖声叫起?"果然是江湖粗鄙女人?好不要脸皮?倒贴进男人帐篷里去了?"
宁姝淡淡瞥她一眼?"杜姑娘说这样的话?我只会觉得你在羡慕嫉妒ヌ"
"你--"
谢巧云拉住她摇摇头ヌ
宁姝收回眼神又道?"替掌阁大人换好药后?我走到外面散步透气ヌ期间一直在月寒溪边吹风赏星ヌ过了一阵?掌阁大人也出来了?我们当时在茶摊与死者有不愉快?因此随便吃了几口敷衍了事?到那时已经腹中饥饿ヌ掌阁大人跟我交谈了几句后?让我叫笑笑起来?他去买两条鱼做烤鱼ヌ我回到帐篷?看到笑笑闭着眼睛?手里拿着带血的匕首?立刻出去找掌阁大人ヌ再后来?我受掌阁大人之托?前来寻求您的帮助ヌ"
秦迹崖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她面色毫无波澜?叙述时语气平缓?丝毫不像犯了案的样子ヌ加之她一身华服干净?若是想行凶?定然不会选择如此累赘的服饰?且以周若诗的死法?行凶时势必沾染血液ヌ宁姝和林笑笑之间?林笑笑身上倒还有血ヌ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半晌后他看向司烨?道?"司掌阁?这二位说来跟你关系匪浅?我先带走?禁足于我别院小楼里?你没用意见吧?"
司烨拱手一礼?"清者自清?何况尚书大人不畏强权?素来公正?想必您定然会还清白者一个公道ヌ"
秦迹崖素来欣赏司烨?听他这般说?不免开心?笑道?"那是自然?只要没做过恶?不是凶手?我自当亲备宴席?给两位姑娘压惊ヌ"
有宁姝陪着?林笑笑心里的慌张多少减去两分ヌ到了秦家别院?秦迹崖如之前所言吩咐下人将她们带入小楼中ヌ司烨目送她们离开?直到看不见身影?才收回目光ヌ
"走吧?"秦迹崖拍拍司烨的肩?"我们去厅里说话ヌ"
别院清幽?多数人已经睡下?只有两个下人在小厅忙碌ヌ备好茶水糕点后他们轻悄离开?合上双门ヌ
"坐?"秦迹崖抬手示意?"自便ヌ"
司烨道谢坐下?揽了茶杯在手ヌ
秦迹崖摩挲着椅扶?缓缓开口?"此案你本该回避?但我清楚你的为人?知你不会因为令妹有嫌疑便包庇她ヌ趁现在无其他同僚在场?我想和你讨论一二ヌ"
司烨目色深沉?"多谢秦尚书信任ヌ不知秦尚书目前有何想法?"
秦迹崖道?"现场勘查与你所说别无二致?但杜青雨的证词于令妹来说很不利?今夜无法找齐茶摊里所有客人?就他们部分所言?皆是指周若诗咄咄逼人在先?令妹反击在后?有矛盾在?且匕首还是令妹之物ヌ如此一来?她们二人很难轻易洗脱罪名ヌ"
司烨薄唇紧抿成线?心有波澜ヌ
就现场来看?明眼人都会以为是笑笑所为?但秦迹崖却把宁姝也怀疑进去?可见他心中真正的凶手更偏向于宁姝ヌ加之笑笑有林甄撑腰?林家近年屡建奇功?朝廷不敢撼动?而宁姝却毫无背景?万一皇上真要发难?亦或是周家狗急跳墙?势必会把罪算到宁姝头上ヌ至于他ヌ因与林家关系匪浅?到时所说证词朝廷未必会当真?宁姝依旧危险得很?所以他势必要想办法脱身?再斟酌如何保人ヌ
一个想法在心中悄然成型?他蜷紧十指?沉声道?"秦尚书?其实下官可以证明此案和笑笑无关ヌ"
"哦?"秦迹崖双目稍敛?"你说ヌ"
"笑笑自幼不适应血迹?一看到血便会呕吐头昏?严重时会直接晕厥?而笑笑从无梦行症?故此我可以肯定死者的伤不是笑笑所为ヌ"
秦迹崖点头?"令妹怕血我也有听小女讲过?梦行症一事?有待查证ヌ"顿了顿?"那匕首你如何看待?"
司烨眉头皱起?"自是有人栽赃诬陷?趁笑笑熟睡?窃走她贴身匕首?潜入死者房内行凶ヌ"
"可令妹既然晕血?为何会随身带匕首?"秦迹崖目露怀疑?"这点说不通ヌ"
"那是因为匕首乃师母遗物ヌ师母她擅骑射打猎?在笑笑幼年时便赠了匕首给笑笑?师母离世后?笑笑匕首从不离身ヌ权当做个念想ヌ"
秦迹崖沉默一瞬?"如此倒合情合理ヌ那?宁姑娘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见秦迹崖终于主动把话题引到宁姝身上?司烨心底松了口气?回道?"宁姝是师父故友之女?此次只身前来京都游玩?师父见她无亲无故便留她暂住ヌ她和笑笑性格十分合得来?因此我也没有拿她当外人对待ヌ"
"她会功夫?"
"会?"司烨承认?"我曾与她切磋?她功夫不俗ヌ"
秦迹崖啧声?"你的功夫我知道?连你都说她功夫不俗?可见她确实厉害ヌ死者脸上的伤毫无章法?倒不像是会功夫的人所为ヌ"
司烨顺水推舟?"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可以确定她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女子?甚至可以说她侠肝义胆?非常人能及ヌ她曾在闹市抓到五个流氓?扭送官府?虽不是件大功劳?但也算为民除害ヌ"
秦迹崖若有所思?原本以为宁姝游走江湖心机颇深?不曾想能得司烨青睐?可见她确实有过人之处ヌ即使司烨有看走眼的可能?林甄却不会?敢留于家中甚至任由其女与她交好ヌ可见林甄也很信任她ヌ
秦迹崖揉了揉眉心?毕竟上了年纪?放在平时这个时候他已经睡去?如今大晚上还在思考案子?难免体力不济?有些晃神ヌ司烨看出他有疲惫之感?起身行礼?"说来惭愧?此案一发生?下官首先想到的便是请您主案?委实没有顾及您的身体?望尚书恕罪?"
秦迹崖摆手?"什么罪不罪的?这一带上几户同僚只有我官职最高ヌ若交予他们?最后一样还是得我去ヌ与其得后手线索?倒不如占得先机ヌ不过?我确实有些累了?今天先到这里吧ヌ明日我带令妹及宁姑娘回主城?过堂之后会暂时收监ヌ此案牵系周ハ林两家?影响不容小觑?难说有人等不及结果会暗中下手?还需要你多加注意ヌ"
"是ヌ"
三更时分?宁姝和林笑笑被人叫醒?迷迷糊糊爬上了马车ヌ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宁姝彻底清醒了过来ヌ撩开窗帘看到外面漆黑一片ヌ马车四周都有秦家侍从跟着?她幽幽一叹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