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懵了?半晌没有反应ピ
靳云峤以为宁姝没有听见?声音更大两分?重新磕了三个响头?把之前的话再说了一遍ピ这下可不得了?宁姝连连后退?直接退到门边?满脸惊恐?几欲摔倒ピ
"??不收?我没本事?不收?"
靳云峤淡淡看着她?脸色几分郁郁?"我知道大姐姐不是普通人?你功夫那么好?跟着你?我以后习得功夫了?便能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了ピ"
宁姝的心微微一颤?"你说什么?"
靳云峤垂下头?因为没底气?声音低下不少?"??我想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ピ阿娘?我打不过那人?救不得她?若是我会功夫?阿娘就不会??"说到伤心处?他又哽咽起来ピ
宁姝逐渐镇定?靳云峤那句"我想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竟隐隐有司烨的模样ピ他们一样倔强?一样坚定?一样善良ピ她生出恍惚?一时间倒拒绝不得ピ
低头?她看向自己那双白皙的手?上面曾经染过无数人的鲜血ピ她唾弃那么久?却无力改变的现实?如今却因靳云峤的一句话?她似乎看到了些许希望ピ
或许?他们的下一代可以??
"你??真想拜我为师?"宁姝已不似之前般抵触ピ
靳云峤听出宁姝语气的松动?赶紧又磕头?"云峤愿拜大姐姐为师ピ认真刻苦?绝不偷懒?今生今世?绝不辜负背叛?"
"??呃?"宁姝语塞一瞬?"其余的便罢了?这'今生今世?绝不辜负背叛'却不用言说ピ我真心待你?你又怎会生出其他乌七八糟的事来?"见靳云峤有些讷讷?她薄唇抿成一条线?暗道不该同他说这些有的没的?伸手将他扶起来ピ
靳云峤小心翼翼地看她ピ声音低低?"那??您答应了?"
"嗯ピ"宁姝简单一应ピ
"我??可以叫您师父了?"
"嗯?"宁姝又是一应?继而蹙起眉头?"不过?有件事我得同你说上一二ピ"
靳云峤当即严肃?"师父请说?"
宁姝略是摆手?"还是先听完再决定要不要叫我师父吧ピ南地百姓虽然松散?不爱生江湖是非?却也有势头大的组织?比如?往生门ピ不巧?我便是往生门中九刹之一ピ以前我从未收徒?除了觉着麻烦之外?便是需给徒弟喂下某种毒丸ピ以这般手段来保证徒弟的忠心ピ"侧目?"靳云峤?你要知道?一旦真认我为师?踏入往生门可就回不去了ピ我虽不至于给你那要人性命的毒丸?可你若是不乖?毒发起来?疼得钻心刺骨?也不是闹着玩的ピ"
宁姝本有意吓一吓他?好树立自己的威严?心里盘算着就算他打退堂鼓?她也会把他带回去安顿?正好跟年纪相仿的小笼包凑做个伴儿ピ哪知侧目看去?靳云峤脸上根本没有一丝胆怯?反倒生出无限崇拜敬仰之色ピ见宁姝在打量他?登时又要下跪磕头ピ宁姝吓了一跳?立即出手阻拦?道?"别磕了?我就烦这个ピ"
"是?师父?"靳云峤领命站好ピ
"??当真不悔?"宁姝板起脸来ピ
"不悔ピ"
屋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宁姝瞥了一眼天边缓缓露脸的绮丽晚霞?倒有些觉得是天意?心情不免好起来ピ
"走吧?更多的规矩?回去我再同你细说ピ"她向他伸出手ピ
靳云峤望着宁姝那纤细白皙的手?被晚霞的彤光镀上一层暖暖颜色?煞是好看?连同心也暖了起来ピ他赶紧回牵她?生怕失去一般ピ
在走出院子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看了看坟茔ピ
阿娘?我会好好活的ピ
??
"什么??你收了个徒弟??"坐在软椅上的温吟与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目瞪口呆地盯着宁姝身边站着的?勉强足他腰高的瘦弱男孩看ピ
那男孩顶多六七岁?面黄肌瘦?穿着布缕条条?破破烂烂?脚上的鞋子破了几个洞?露出点肉的颜色来?头发又似枯了不知多少年的稻草一样蓬着?浑身上下还散发出一股奇怪味道ピ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透着不符年纪的倔强和隐忍ピ发现温吟与在打量他?他没有闪躲?反而将小胸脯挺了一挺?似要给宁姝长面子ピ
温吟与一见他来劲了?暗道是个知道护师父的?便对苇絮笑道?"你九奶奶的小徒弟?以后就是你的小师弟ピ寻常在大地方练功?要是遇到其他师门爱欺负人的蹦跶?你随便收拾?打残了算我的ピ"
宁姝扑哧笑道?"怎么打残就算你的了?这是我徒弟?再怎样也得我护着ピ"
"你护着?你连一身干净衣裳都不给人家?"温吟与斜睨她ピ
宁姝愣了一瞬?侧目见靳云峤一脸窘迫?赶紧骂温吟与?"你这当师伯的也太不称职了?知道许诺那空头的保护?还不如把你那几个小弟子的衣服匀出来两套ピ我要是没记错?你最小的弟子也就八岁ピ"
温吟与不禁"嘿"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打宁姝正在拿果子的手ピ见宁姝不动声色地避开?又道?"小九?你真是越发不要脸皮?衣服还得从我这儿匀?"
"那是自然?你以为我这声'哥'随便能叫?小峤的师伯随便能当?"说着?宁姝掰开橘子?见靳云峤手脏?索性往他嘴里塞ピ
靳云峤忙用嘴咬了?汁水满口都是?嘴里甜?心里更甜ピ
温吟与重重一叹?起身?"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寻我来没好事?"走了两步?侧过半张脸来?"三哥四姐五姐那儿也有小弟子?你--"
"废话真多ピ"宁姝把橘子皮往地上一丢?眼皮都懒得抬ピ
温吟与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罢了?谁叫我??"
喜欢你呢ピ
看着温吟与带了苇絮离开?宁姝立刻换了表情?扭过头去?对靳云峤道?"徒儿?对不起啊?我真是头回当师父?紧张了些?粗心了些?忘记给你备衣裳了?"
靳云峤摇头?"师父不用道歉的?是徒儿穿得太差?给您丢脸了ピ"
"嗨?丢什么脸?"宁姝瞥了一眼温吟与离开的方向?"那是你八师伯?平素我跟他玩闹惯了ピ也是一起长大的?所以随便说着玩?都不当真呢ピ"顿了顿?又道?"我的飞花瀑虽有空房?但你也不是两三岁的小娃?该渐渐明白男女有别的理?所以晚上你不能住我这儿ピ我让宝儿在飞花廊给你收拾了间房?那边常年堆着我的书本?你有时间正好看看ピ遇到不认识的?等见着我问便是ピ"
"是?师父ピ"
"哦?还有ピ"宁姝用手指搅了搅发丝?"因我随性的很?所以你也不用拘着寻常弟子那一套?什么拜叩行礼?问好时走走过场就行了ピ我不是老虎?不会凭这些虚的吃了你?"脸色一凛?加重语气?"不过你也听好了?往生门不同其他?我能混得?你混不得?要是顶撞了谁?任我是九刹也保不得你?你得把眼睛睁大些ピ当然要是谁来欺负你?你别藏着掖着?只管同我说?我替你做主ピ"
说到这里时?宁姝不自觉地想起司烨?她记得司烨幼时的境况便同现在的靳云峤很是相似ピ除此之外?他们性格也有不少重合的地方?如此?要是靳云峤真遇上事了?指不定还得闷在心中ピ想再说两句ピ又怕适得其反ピ宁姝暗叹一声家长不好当?便对他挥挥手?示意他去休息了ピ
自从收了徒弟?宁姝的生活反倒有了几分盼头ピ
靳云峤依旧如初见般胆大性冷?宁姝时常听到那些仆人嘀咕?说他以后怕是喂不熟的白眼狼ピ每每这个时候?宁姝便又不禁想起司烨?当年的他被那样诋毁?亦是没有动摇半分?她能看准司烨?定然靳云峤也不会差到哪去ピ
不过心虽如此作想?安全起见?宁姝还是派了宝儿注意靳云峤的举动ピ宝儿便是之前的小笼包?因她渐渐大了?容貌好看起来?年长些的仆人觉得叫她"小笼包"日后不好出嫁?在问了宁姝的意思后?就改了个吉利的宝儿ピ现下宝儿和靳云峤一般岁数?宁姝倒希望他们能说得上话?指不定能成一桩好事ピ
只是宁姝想错了?靳云峤密不透风的生活习惯?宝儿根本就插不了手ピ毕竟都是几岁的孩子?想不到大人们计划的那么多ピ宝儿眼看靳云峤不需要她帮助?便觉得自己在一旁干站着是浪费时间ピ索性随一直跟着的婆婆去寻事做去了ピ没有人盯梢靳云峤?他日常作息倒也如常ピ一月过后?宁姝见他长了些肉?身子骨比以前结实了?便重新和他谈了一次ピ
"在往生门这一月可习惯?"宁姝漫不经意地揽过茶盏凑至唇边?轻轻一抿ピ
靳云峤颔首?"徒儿习惯ピ"
"可你不乐意啊?"宁姝明知故问ピ
果然?靳云峤见四下无人?直言道?"徒儿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为何师父从来不教徒儿功夫ピ就连那劈柴打扫的活计也不让徒儿碰?徒儿如同断了手脚废人一般ピ"话音中尽是委屈ピ
宁姝笑了笑?从手边盒子里取出一本书?给靳云峤递了过去ピ
靳云峤低头接过ピ也不翻看?涨红了脸嗫嚅?"师父?徒儿很多字不识得??"
"那就去识?"宁姝挑唇一笑?有些冷?"先前一个月让你问我?你从不问?为师只当你都晓得了ピ所以从今日起?这本书你带回去背?一个月后我检查ピ不管你是问人也好?还是琢磨其他法子?一个月后若背不得ピ我便逐了你出去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