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江雪容走到密影暗枢?宁姝还未伸手牵动机关?门却先一步打开了?
"哎?你们--"
宁姝正欲打趣他们未卜先知?猛地看到从黑影里出来的?是脸上阴沉如水的冷袭月?登时吓了一跳?侧目去看江雪容?
而江雪容此时冻得手脚发凉?神思恍惚?也没料到会见着冷袭月?激动和不安齐齐漫上心扉?她忽然倒抽一口凉气?下一秒却是双眼一闭?倒在了宁姝怀中?
冷袭月也惊了?怔愣一瞬后?大叫?"快带她进来?"
屋内明黄?处处透着温暖?
宁姝换上厚重的冬衣?手捧着刚熬好的姜汤?吹了吹上面白气?见温度渐渐凉却?她仰头?大口大口喝了起来?一碗温热入腹?周身跟着回暖?她长长舒了口气?见外面久久没动静?不免很是担忧江雪容?
虽然江雪容行事大胆?几年的江湖磨砺?定也让她同旁的娇弱女子不同?可说到底她还是个娇小姐?才经历了那样的事?吹久凉风?如今又乍然见到许久不曾谋面的心上人?倒不知她的身子能否经受得住?
正胡思乱想间?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阵冷风往里灌?宁姝忙是拢紧衣襟?警惕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冷袭月?
"她醒了么?"宁姝低声问?又心里暗道冷袭月这脸色看上去也太阴沉了?不管他待江雪容如何冷漠?江雪容也是他的心上人?如今这心上人要是没醒?亦或是出了些岔子?那她定是要被拿来开刀的那个?
冷袭月驭着轮椅挪近?借烛光看到宁姝一脸紧张?星眸中的情绪浮浮沉沉?还不自觉地身子后仰?猜到心思多的她在想些乱七八糟的?忽而就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于是他一言不发?只是朝她接近?等到近无可近之时?他突然厉声开口?"你竟如此害她?"
宁姝被他这一声吼得心脏顿了两顿?没底气地回?"我??我哪里害她了?我分明是救她?"
冷袭月冷笑?"救她?原本她能走能跳?能说能笑?如今躺在床上?却不知何时能醒?你这也叫救她?"
宁姝一听江雪容真的很严重?不禁着了急?但转念一想?她最多是害江雪容在冷风中多待了片刻?吹了吹雪?撑死不过着凉?昏迷干她何事?若是冷袭月心中不痛快?拿她撒气?她忍忍这病人就是?要真拿她开刀?她还是不干的?眼瞧着冷袭月放在椅扶上的手越握越紧?大有兴师问罪之势?宁姝反而冷静下来?起身道?"你这人不问青红皂白?好心当做驴肝肺?活该一辈子单身?要不是我在?你那美人早就被人玷污了?哪有现在好手好脚的躺着?哦?照你的意思?我便不该去救她?然后就任由美人被人欺负是不是?呸?我要是江雪容?等能动了?先废了你不可?"
冷袭月一个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宁姝觑见他这小表情?愣了愣?心中犯起嘀咕?和冷袭月吵架不是第一次?这还是头回见他如此快的偃旗息鼓?莫非??
"我不过是去换身衣服?你又开始捉弄人?"
门口传来江雪容的声音?宁姝一听?心中便明白过来?顿时蹙起蛾眉?想给他一巴掌?只是手举在半空中?又生生放下?转对江雪容促狭道?"美人?你这男人忒不靠谱了?我看你还不如跟了我吃香喝辣?我听说东淮规矩都是谁救了谁?便以身相许来着?你瞧瞧?出这么大的事?他都没几分作为?定是靠不住的?"
江雪容从阿大口中打听到了宁姝的事?知她是个没坏心的热心肠?加之方才确实承了她的恩情?冷袭月还捉弄她?便莞尔一笑?走到宁姝身边?"也好?近些年来走南奔北?倒发现女子确是比男子贴心许多?这次姝妹妹救了我?照理要么许你黄金千两?要么日后我当牛做马?黄金千两我如今给不出?便当牛做马罢?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
宁姝没料到江雪容如此有趣?更是玩心大起?索性揽过她的纤腰?对着冷袭月得意洋洋笑?"不好意思了冷兄?美人我要了?看你常年这冷眉冷眼的?确实也对美人没兴趣了吧?如此?岂非两全其美?"
原本冷袭月只道她开玩笑?待发现宁姝的手真不安分地搂着江雪容?且还越搂越紧?眸中尽是挑衅?不禁着急两分?身为密影暗枢枢主?他当然见多识广?知道女人和女人之间?有些事当真可怕?立刻出手?拉了江雪容抱住?又按着她坐到自己身上?
江雪容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有多久没这般亲密过了?她已经记不清?只依稀记得山庄还没出事那几年?他们时常于院中携手散步?又或是临于山巅?看那白云飘浮?缠缠绕绕?冷袭月的温度从他的怀抱中向她蔓延而来?她陡然生出害怕?怕他再次离开?将自己推远?下意识地伸出手攀住了他?
宁姝没缘由地双颊一烫?暗道自己多余?赶紧错开目光?哆嗦着手把那赐金石取出来?放到桌案上?急急道一句?"喝喜酒叫我啊?"赶紧要走?
刚到门口?就听到冷袭月道?"多谢?欠你一份人情?我会还你一份大礼?"
宁姝隐隐猜出他指的是什么?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朝外走去?
回到飞花瀑?外围的仆人已经睡下?一路无人?正当她撩起藤蔓想往里走?却感觉有人拽了她的衣摆?回头?见是靳云峤?便笑着抚了抚他的头?
"小峤有事?"
靳云峤勉强睁着眼睛?道?"师父头回夜深才归?徒儿担心?"
宁姝略是一怔?随即心里一阵温暖?她蹲下身?按住他的肩膀道?"我有事要处理?所以回来晚了些?"又故意板起脸?"再说?我什么身手?你不知道么?难不成觉着我会出事?"
靳云峤连忙摇头?"徒儿不是这个意思?徒儿只是??只是??"
见他着了急?脸都憋红了?宁姝赶紧放缓语气?"我拿你开玩笑呢?别放在心上?"起身?"好了?时候不早?你快去休息吧?两日后就是月末?我得查你这个月的--"
"师父?"靳云峤打断她的话?扬头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几秒之后?他才犹豫着开口?"我什么时候?才能跟您一起任务?"
宁姝被问得有些懵?她像他这般大的时候?净想着如何避开任务?如何拖延时间?不只是她?连温吟与?还有其他兄弟姐妹都是尽可能地绕道而行?像靳云峤这般如此主动的?她还是第一次见?正想找借口敷衍过去?就听靳云峤道?"师父?希望徒儿这样问不会太唐突?我??我看得出您不喜欢和其他人有太多接触?但是听苇絮姐姐的意思?你们的任务都很麻烦?会很辛苦?所以我想帮师父分忧?对于师父来说?徒儿应该比其他人??要??好一些吧?"
"呃??"
从认识靳云峤那刻起?宁姝就知道这孩子跟其他孩子不同?且比她当年还要早熟?却不料这孩子早熟得有些过了?竟如此着急要当她的帮手?只是转念一想?此事怪不得他?从小出生在那样的家庭?本就过得战战兢兢?再亲眼目睹一场惨绝人寰的凶事?变得无依无靠?孤零零的?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大抵是急于证明他是有用的?想回报她?更是想她不要丢开他?
想通之后?宁姝也耐下性子?认真道?"小峤?你是我第一个徒弟?我自然无比信任你?而且这段时间?我看得出你很认真好学?你天赋本就高?学会我的这些本事?想来不需太久?但你要记着?凡事不可急功近利?都得细细筹谋?人活着便是如此?任务更应如此?你和苇絮一同习武?她一定同你说过我们往生门究竟是做什么的?别人的血和命在我们的手上?而我们的血和命?同样掌握在自己手中?稍有不慎?便会折进去?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急着去做些什么?先踏踏实实安安心心留在此处?等到了合适时机?我自会派任务给你?"
靳云峤透亮的眼睛里有什么在隐隐闪烁?宁姝本想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在说出口前?靳云峤已经将它们忍了回去?于是她稍稍松了口气?知道他是听进去?又抚了抚他的头顶?道?"你这孩子?七岁不到就熬夜晚睡?仔细长到我这个年纪?是个秃子?到时哪怕你一身本事?也没有小姑娘喜欢你?"
靳云峤怔了怔?近来白皙许多的小脸竟透出点点粉色?他低头?小声一句?"徒儿去睡了?师父晚安?"转身就往飞花廊小跑离去?看着他小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宁姝不免心生感慨?
原来被个小人儿牵挂着?是这般滋味?当年爹娘他们??
想到此处?她的心脏尖锐一疼?便赶紧收回神思?不再去琢磨了?
平静过了几日?萧影忽然亲临飞花瀑?
彼时宁姝正在床上躺着看书?近来抽问靳云峤?她发现自己把以前的也遗忘了许多?趁着有空?便打算重新背背?听到有人踏入的动静?她只道是温小八那个闲人?因此并不打算起来?直到萧影咳嗽声透过门缝传来?宁姝"啊"了一声?吓得从床上弹坐而起?
"师゛师父?您等等?"宁姝边说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等她梳洗打扮好开门时?已经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
萧影虽久不来飞花涧?但这毕竟是宁越天和羽茜的故居?宁姝还未出生前?他就熟悉的地方?因此不需宁姝引路?他已走到燃着长烛的灵位前?给曾经的朋友上了香?
宁姝急急忙忙过来?见到就萧影一人?不免纳闷?不过还是上前去行礼?"见过师父?"
萧影将香稳稳扎入灰中?道?"听闻你近日懒怠?"
宁姝干干笑起?"怎会呢?小九一门心思琢磨功夫?想更加精进来着?所以落英坪那边?就由温小八撑着了?"
萧影似笑非笑?对她的解释不置可否?又道?"本座还听闻?你收了徒弟?"
宁姝知道这事瞒不了的?坦然承认?"是?那孩子叫靳云峤?六岁有余?翻年入春就七岁了?他身世可怜得很?我又刚好撞见他母亲杀人后自戕?有些缘分?便收了他?"
"天资如何?"
"颇佳?"
"擅长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