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成和师爷交换眼色?又彼此微微点头エ
而后何大成道?"宝儿姑娘当真看到了红カ红衣女鬼?"
"是呀?"宁姝举起手指晃?"她方才飘到这儿--又飘去那儿--现在--啊?在你肩膀上?"
何大成两眼一翻?几近晕厥エ
司烨看出那城官根本不经吓?担心宁姝玩出人命?低咳一声打断她エ
宁姝瞬间收手?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的エ
"原来何大人怕鬼呀?没关系?我跟我相公专克这样的鬼エ有我们在?她定然不敢打你主意的?"
何大成瞬间红了眼眶?颤抖着声音道?"此话当真?"
"当--真?"宁姝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エ
何大成立马长长舒了口气エ只是这口气还没彻底舒完?又听宁姝道?"不过处理鬼嘛?我跟我相公定然要先知道整件事情始末才行?若你有丝毫隐瞒?我们做法途中惹恼鬼魂??"声音一沉?"会对你不好哦?"
这次何大成倒是聪明?当即应声?"宝儿姑娘放心?我懂?绝不会有丝毫隐瞒?"
"老爷??"师爷面色迟疑エ
何大成甩手打断?"你别说了?"又扭头回看司烨和宁姝エ脸上赔笑道?"这事要从我家叔叔说起??"
这一说?就说了将近半个时辰エ
听完何大成洋洋洒洒的一番话?司烨和宁姝终于明白为何最初他和师爷对那黄道士闭口不提了エ
原来当年下令屠杀城民并堆砌尸首焚烧的?就是这何大成的亲叔叔?何昌平エ这何昌平死得蹊跷?又是手染血腥?连累整个何家在当地镇上都抬不起头来エ而何家也不知是遭了诅咒还是怎么的?接二连三出事?何大成十五岁时?何家就只剩下他和他的老娘相依为命了エ他老娘没少在他耳边念叨他叔叔做的恶エ又说何家的孽迟早是要他还的?弄得何大成这七尺男儿胆小如鼠?遇到街上接亲喜事?都不敢看那红颜色エ
"??唉?黄道士是前几年云游而来的高人?一眼就看出书院不干净?当下决定住在小楼里?用自己的修为镇压鬼气エ我亲叔叔的灵位也被锁在楼里?前几年我远远瞧过一次?半人高的灵位被好多细铁链锁着?周围都是长幡白花?看得我心里直冒冷气エ"
宁姝略是一叹?稍加宽慰道?"何大人你也别想太多了?当年那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姓何流着何家的血更不是你的错エ"
何大成颇是感慨?"理是这个理?可那毕竟??唉?罢了?宝儿姑娘和靳公子有办法替我跟那红衣女鬼解释是最好?若解释不通?我也只能这样了エ"沉默一阵?又连连摇头?"不提这个了?方才那案子我们说到哪儿来着?"
宁姝咬咬唇道?"??黄道士エ"
何大成脸色又是微微一变?不过看得出他在极力克制?咳嗽几声后?勉强道?"我懂二位的意思了?是想见见黄道士对不对?"
司烨屈指抵在唇畔?几分犹豫エ
黄道士是有必要见一见的?不过那黄道士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眼下还是应该先从书院其他学生入手エ
念及此?他开口道?"其他学生可有异常?"看到何大成神色茫然地望着自己?便知他并没有问询那些学生所知的相关情况エ司烨深深吸了口气?双拳紧握?强迫自己平静エ
又道?"何大人?依我所见?此案凶手十有八九是熟悉书院的人エ所谓五行?我们见到的只是五具尸体所在之处对应'金木水火土'罢了?其余并无特殊之处エ或许他如此行为?只是为了迷惑我们エ毕竟黄道士住在书院小楼里?那些学生定然对当年一事有所听闻エ"
何大为满脸诧异?"靳公子的意思是学生和学生之间有仇?可诚如靳公子方才对情杀的分析那般?五人之间要是有仇エ如今闹出案子?定然会有风声传出来的エ但我从没听说这五个学生在书院有矛盾?而且他们成绩品性颇佳?院士还说明年考试要推他们几个去呢エ"
司烨微微一怔?"他们五人成绩都好?"
"是啊?可惜得很?寒门学子本就不易?眼看就要出息了?却突然遭此横祸??"
司烨若有所思エ
仇杀势必要有"仇"?既然这五个死者和其他学生之间没有明显仇怨?那说不定就是这好成绩惹的祸エ
不过目前下这样的结论为之尚早?学生这条线值得查?而尸体的情况究竟如何?也需要落实エ
思索良久?司烨看向何大成?开口道?"还请何大人派出得力手下去问询当天在书院内?所有与五个死者有过接触的学生?从他们对死者的印象カ了解カ关系这几方面入手进行记录エ"顿了顿补充?"老师カ院士也一并问询エ"怕何大成东想西想?解释道?"好学生给老师和院士的印象自然不同エ"
何大成讷讷点头?虽然觉得自己对司烨言听计从没骨气了些?可又觉得司烨说得有理?索性全盘接揽过来エ
甚至主动问?"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司烨见他如此客气?语气再缓一分?说得更加直白?"此案目前有两条线索可追?一是调查书院内部人员エ这些人接触过死者?说不定知道与案子有关的消息?且这书院并不对外开放?外人无法得知书院水池カ厨房カ铜钟这些地方具体所在?如此?犯案之人定然在书院之中エ"
何大成倒抽一口凉气?思路陡然清晰?当即无比赞同地连连点头エ望看司烨的眼神尽是崇拜エ
"第二条能追的线索在尸体身上?不管这五人是否真死于五行?人总归是死了?他们的尸体会遗留很多细小琐碎エ仵作能检查出的是明伤?而其中千丝万缕?则需要细细推敲エ案宗上的验尸报告我看了?不算十分详细?还有不少疑点?所以我要亲自去看看エ不知这尸体如今停放在何处?"
师爷接话?"在外面租的院子里放着呢?靳公子和宝儿姑娘若是要去?我给二位引路?"
见何大成并未阻拦?司烨拱手一礼?"那便有劳了エ"
原以为"院子"是在外面?直到跟着师爷左走右拐好长一段路?他们才看到一座荒屋エ
眼前景象萧条?一棵不知是死是活的枯树倚墙角露出大半截身子?光秃秃的树枝有气无力地延伸而出?枝条之下是一扇薄得能用手砸出个洞来的木门エ木门上倒是挂着个铜锁?铜锁旁边?站着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的年轻小卒エ
三人走过去时?守门的小卒跟八百年没见过活人似的?顿时声泪俱下?就差跟师爷来个抱头痛哭エ
"好了好了?别叫人笑话エ"师爷拍拍那小卒的肩安慰两句エ看一眼宁姝和司烨?脸上几分尴尬?又对小卒道?"昨夜里可有什么动静?"
此话一出?小卒更是脸色苍白?结结巴巴?"有カ有呜呜的声音?像是人在カ在哭??"还没说完?一阵寒风刮过?卷起不少雪粒打在瓦沿上エ这下不止是呜呜声?连砰砰声都跑了出来エ小卒猛打哆嗦?头都不敢回?磕碰着嘴唇道?"你カ你们听??大白天闹鬼呢?"
宁姝原本也有些怕那说不清楚的玩意?可见这小卒捕风捉影如此厉害?倒让她放下心来エ她走到木门前拿起铜锁看了看?问道?"钥匙呢?"
"钥匙?"小卒没反应过来エ
师爷道?"去开门吧?我们要瞧瞧尸体エ"
听到"尸体"二字?小卒又是一抖?磨蹭半天才把锁拧开?不待放好?立马蹿去一旁远远站了?目送他们进去エ
踏入小院?司烨发现里面满地碎叶枯枝?和雪泥搅混着斜支凸起?人若不小心很容易被绊倒摔跤?便牵住宁姝的小手?将她护在身后エ
"帐篷里放的就是那五具尸体了?宝儿姑娘你是跟我在外面等?还是?"
宁姝看向那由暗黄毡布拢成的简陋帐篷?握紧司烨的手道?"我也进去エ"
"好嘞?那我就在这儿等二位了エ"
撩帘而入?五具尸体平整躺在高支的木板上?皆用白布蒙脸エ他们头前各自竖着牌子?上面简单写着姓名カ年纪以及所发现的地点エ
"钱旺?十七?火エ"
"汪应征?二十?木エ"
"黄云秀?十九?金エ"
??
宁姝轻声嘀咕着?忽而直起身子?"相公?这越看越不像五行杀人的案子?除了钱和汪跟金和水有关以外?其余人的姓都跟五行没关系エ而且金和水对应的也不该是火和木的地点エ连我都能瞧出来?凶手不可能不知道エ"
司烨掀起白布?边看尸体伤口边道?"如此正好说明凶手的计划有纰漏?他想将我们引入歧途?只是行事过程中出于某种原因?才顾不上这些细节?草草收手エ"说着?突然想起那位神秘的"黄道士"エ当夜他和宁姝步入书院时并未察觉小楼有人?那时候黄道士又在做什么?
还有凶手不明明不擅"五行"?却故意如此行事?是想告诉他们什么?
存下两处疑点?司烨再看尸体?又继续道?"你来看看这些伤口?像不像新手行为?"
宁姝凑过去打量?见那伤口外翻?极不整齐?明显是割了好多次才得手?点头应和?"这凶手绝对是头次犯案?老手不会出现弄出这样难看的切口エ"
"而且?"司烨眼神深邃?"人的脖骨很硬?凶手不善此道却强行用弦丝行凶?势必会伤到自己エ"
宁姝粉唇微启?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掌心エ分明柔嫩的小手中?虎口和指尖上却微微凝着一层薄茧エ司烨察觉到她的寂静?侧目一看?他攸然反应过来?悬着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エ
"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你我手上所积累的性命?都是罪有应得?我们跟凶手自然不同エ"
宁姝用力咬唇エ
过了半晌?等心绪平稳?她才抬眸看他エ
"相公?我觉得这凶手的虎口到指尖部分肯定会受伤的?等何大人派出的手下调查回来?我们就可以进一步确认凶手了エ"
司烨温柔一笑?"我的柔柔当真聪明エ"转身去将那块白布给尸体盖上?"不过推断出凶手手掌有伤还不够エ"
"为什么?"
司烨目色一沉?"尸体的死亡时间有问题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