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树见丝毫没有被意有所指的话伤害的感觉,他反而心情很好的在笑:“或许吧,但谁说得准呢,只有一切理得顺了,才能知道张顺这个人,现在的线索不够串起张顺的行为逻辑线,我只能说,灭门这件事,在张顺心里一定种下了一颗种子。”
“至于会不会发芽长树,有没有其它的差错,暂时不清楚。”
谁在问张顺啊。
高婧感到头疼,套方树见的话比套嫌疑犯的话还难,至少对着嫌疑犯,她是完全不留情面的,但对着方树见,还得顾忌话重不重,会不会伤害他。
就在这时候,方树见似乎叹了口气,他的语气里都带着无奈:“你要是想问,我又怎么可能不回答?”
什么?
高婧慢半拍的仰头看向他。
他正好垂下头来,在麻灰色的暮色中,面上落下一片阴影,显得格外神秘。
像是什么让人看不清的迷雾。
“你问我就会答。”
他又说了一遍。
我问你就会答?
包括那些未必能见光的事情吗?
高婧沉默了一会儿,避开了他的视线,只点了下头:“明白了。”
气氛无端的凝滞下来。
此时,天边红日已经完全沉了下去,麻灰色彻底被拉下去,暗沉的夜幕接管了这片天空。
暗下来了,就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高婧却觉得这样更轻松一些,方树见太有攻击性了,他的眼神像是带着尖锐的利器,刺得人坐立不安,既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煎熬的难过。
现在这样就好多了,她甚至有些放空自己。
手心里的湿巾轻飘飘的,似乎存在又似乎不曾存在,昏暗中,她低头去看,湿巾已经变得粗糙,失去水分之后的它格外破败,廉价极了。
但那柔软的香味似乎还萦绕在高婧的鼻翼之间,甜甜的。
“天黑了,再找一会儿,要是找不到就算了。”方树见从包里翻找东西,一边说,“无非就是项目书,我们已经明白孤儿院的联系,那这份线索就没那么重要了。”
高婧回过神,手指还紧紧捏着那失去水分的棉片,神情复杂的隔着厚重黑暗看向方树见。
什么样的人会不去调查,而是直接问当事人呢?
到底要什么样的关系会让人那么自信不会被欺骗?
她要顺其自然的,进入这段关系吗?
代价呢?
她想不到答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方树见将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朝上打开,炙热灯光便直直往上照射而去,亮起来是整间屋子,而不止被照到的一处。
犹如黎明破晓。
乌压压的黑暗被阻隔在了光线之外。
亮起来的一瞬间,方树见自然将高婧的神色纳入眼底,他有些了然,又有些好笑:“高婧,你要我说几遍?不管我们会走到什么境地,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你在我这永远都是不一样的,你想要了解的,我不会瞒你。”
高婧的心跳蓦然加速,她抿紧了唇看着他。
“那我再说一遍。”方树见强势的,不讲道理的逼近,与高婧几乎没什么相隔的距离。
近在咫尺时,对方的呼吸频率,神情变化,都清晰的像是白纸上画了一道什么新的痕迹,一目了然。
他与高婧对视着,黑色眸子里像是被人掀开了一层遮住锋芒的布,所有浓重的情绪都泄露出来,让人完全受不住。
高婧想别开视线,却被他强硬的抵在通道装饰柜上,进不了,又退无可退。
后背被镂空的格子膈得生疼,眼前的人还在继续逼近。
高婧有些呼吸不上来。
终于,在鼻尖抵着鼻尖时,他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靠近,只是略带深意的望她。
太近了。
高婧脑子混沌,二十多年来,她从没有这样被攻略过,甚至没有和谁这样暧昧的离得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