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纵拧起眉头来，眼底染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两人这么一闹，原本在奏乐的男子也都不敢继续，一群人面面相觑，紧张地看向裴纵。生怕自己做什么让裴纵恼火，小命就没了。

    “你们先下去吧。”江颜轻咳一声，端起架子来吩咐道，“都退下吧。”

    一群人逃一般地匆匆离开。

    “裴纵，你也别太生气了。说不定裴桃是有什么苦衷呢。”江颜试图安慰。

    她平日看着姐妹两个也不像是关系不好的样子，裴桃虽说孤家寡人的在旁边吐槽，但是裴纵也从来都没生过气。今天这上一秒还在好好喝酒呢，怎么下一秒突然就变成家族大战了？

    江颜不懂，江颜不敢懂。

    “……她就是胡闹。”裴纵良久才叹一口气，伸手揉揉眉心，无奈道，“让你们见笑了。”

    “要不找个时间，你们好好聊聊，都是姐妹，有什么不好说的。”李燕安随口道，“我与皇兄还并非一母所生，如今也能和平共处。”

    裴纵对此不置可否。

    如此一闹，继续玩是玩不下去了。

    他们来南川的时间也够长，过几日就应当准备回长安，江颜本应该趁着最后一段时间在南川好好玩一玩，但是却因为裴桃和裴纵都没出现过而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做什么事情都不安心。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裴桃趁着夜色上门。

    江颜在正堂看见一身黑衣打扮的裴桃时人都有些发愣，她不解地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和裴纵生气闹别扭，终于想开决定不吵架，直接暗杀她了？”

    “别闹，我来和你说正事的。”裴桃摆摆手，不吃她这套，只是拧起眉头道，“你们是不是下个月初就要回长安了？”

    江颜点点头，非常有先见之明地道，“你不要告诉我你打算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好不容易才和南川达成友好交流，我可不想因为拐走他们的皇女又被当成罪犯抓回来。”

    “他们不会找我的。”裴桃将自己头上的兜帽摘下，低敛着眉眼，轻声开口道，“就像是几年前一样，皇姐大概巴不得我也和皇妹一样消失，这样以后就无人会同她争帝位了。”

    “我觉得裴纵不是那种人。”江颜抿唇，一本正经地为裴纵辩白，她正色道，“裴纵不会因为这个就要把你赶走的。”

    一边说着话，江颜一边还偷偷给碧落打手势，让碧落去找人。

    “阿颜，你不懂。”

    裴桃摇头，她低声开口道，“皇姐与你不同，她杀伐果断，从不会因为没有必要的事情心软。她和你不同，比起无谓的亲情，皇姐更在乎南川的国事与未来。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在皇姐面前，我甚至觉得，如果母皇不让皇姐做太女，皇姐怕是会将母皇也一起除掉。”

    江颜抽抽嘴角道，“倒也不至于……”

    见裴桃一副“你不懂”的样子，江颜稍微想一想，换个方式问道，“那裴桃，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边疆？裴纵现在不是对你很好，没有要除掉你的意思吗？”

    “那是我没有危及到皇姐的地位。”裴桃扯扯嘴角，苦笑着开口道，“实不相瞒，最近一段时间，已经逐渐有大臣开始想要拥护我做太女，甚至有人给我送密函商议此事，却被皇姐的人截获。皇姐并不曾与我提起此事，可那位送密函的人却因病辞官，在朝野中消失了。”

    “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未来有一日我也和这位大臣一样危及到皇姐的位置，皇姐也会将我除掉？”裴桃的眸光不知落在什么地方，半晌才低声开口道，“我不想被皇姐除掉，所以，不如我自己先离开。就当是一场自我放逐，这样皇姐便永远都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情了。”

    “等到行舟离开南川之后，这天下就彻底是皇姐一个人的了。”裴桃垂下眼帘，苦笑道，“皇姐再也不用防着我了。”

    江颜歪着脑袋想一会儿，开口问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裴桃抬眸，两人对上眸光。

    江颜慢吞吞地道，“几年前在边疆的时候，除了裴纵认出你之外，还有人认出来你吗？好像没有吧？如果裴纵真的想要除掉你的话，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动手？按照你的说法，当时你已经失踪很长时间了，就算是悄无声息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应该也不会有很多人知道。”

    江颜抬眸对上她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裴纵防着你，那她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没有选？”

    这话问的裴桃怔愣一瞬，似乎不知该如何回应江颜的话。

    好半晌，她才敛下眸子，声音有些喑哑地开口道，“大抵是因为当时皇姐觉得，我对她还没有威胁。既然你说皇姐不想除掉我，那皇妹呢？皇妹也并未做过什么实质性的事情。难道你要说，皇妹不是皇姐杀掉的吗？”

    “是本宫杀的。”

    裴纵的声音从正厅外传来，她缓步走到正厅里，与裴桃对视道，“在荒芜一人的山上，本宫亲手将匕首捅进她的心脏，又将她丢下山崖。在母皇搜寻的时候应当就已经面目全非，被野兽分食了。”

    裴桃脸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