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说着，手指轻声弹在座椅上，发出铛铛的声音。

    犹如敲响了某个存在最后的丧钟，一切就此终结。

    也是，这么久了，这荒唐的经历早就应该结束了。

    ***

    亨利拔出仍旧展露锋芒的圣剑，最后的铁兽倒塌，溅起漫天粉尘，他随意的坐在土地上，再不顾绅士的礼仪，喘着气，将大剑横放在腿间，沉默着，眉宇间尽是疲惫。

    “少爷。”略显狼狈的秘书仍旧一脸冷峻，他头发凌乱，浑身血迹和泥土混杂着，实际上他们每个人都是这样，一样的狼狈相，他站在亨利身边站定，整个世界终于终归了平静和安宁。

    “的确很累啊，和这些铁疙瘩一样的家伙，果然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亨利一直在注视着手中的圣剑，最后他抬起头，勉强露出微笑。

    “是啊，不过少爷，我们总算扛过来了。”秘书松了口气，那万年不变的脸上似乎也掠过一丝笑容。

    巨大的狼人也喘着气，结实的皮毛深处也有伤痕隐现，但总归这一切算是结束了，所有的铁兽都已死亡，在废墟的战场上，铁兽的残骸堆积如山，皆是上好的钢铁品质。

    “接下来就等待最后的审判了。”亨利轻声说着，抬头望着天空，

    滚滚的雷云之后，是肆虐的能量以及闪烁的圣光，整个世界的东方似乎隐约有光亮照入，属于深夜的寒冷在逐渐的褪去，黎明好似即将到来。

    “你们说，最后我们会赢吗？”巨大的狼人也席地而坐，野兽的面孔上露出人性化的笑容，他咧起井口般的嘴，獠牙毕现，但那双幽冷的目光却是那么柔和。

    “会的，我相信他，路铭的存在本身就是个奇迹。”沉默的男人开口了，他叫做南夜，是一名驱魔人，也是路铭的挚友，他眺望着天空，默默的注视。

    “如果只是忽略那暴戾的外貌，他的确挺像个奇迹，事实证明他也的确是个英雄。”兰斯洛特做出简要意骇的评价，他又扭头看向身边巨大的狼人，肘部轻轻拍了一下狼人健硕的背部。

    “安德鲁，我现在承认你交友的水准了，这是你第二个看对眼的朋友。”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安德鲁笑了，不过笑得实在惊悚。

    不过随即他就发现了有些不对。

    “等等，第二个，那第一个是谁？”

    “当然是我啊。”兰斯洛特大笑着，一副欢乐的气息。

    明明一切都还没结束，可谁都露出了死里逃生的表情了。

    他们知道，一切就要结束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等待着许久许久不见的阳光照射大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曾经埋葬的一切，在今日都要颠倒。

    极致的高空中，已经无法判断这里距离地面有多远了，可能已经超越了大气层，也可能他们距离璀璨的星河没多远了。

    几乎已经没有了空气的存在，空间当中到处皆是山海一般的压力，魔王应该还在痛苦的嘶叫吧？但路铭已经听不到了，他要在这里送葬这位魔王，彻底的将他送入地狱当中，没有任何大门能让他再次复活的地狱。

    迎面是明媚的月光，将圣洁的白骨照的发亮以及耀眼，长矛穿透了庞大的身躯，气流迎面而将，他们都狰狞着脸，魔王仍在反抗，他不想再回到那地狱中了，暗无天日的空间，只有冰冷和孤独，他不想再回去了，他应该统治这个世界的...在这一刻，他恐惧了。

    他低声嘶吼着，像着那个被圣光沐浴的存在求饶，忍着强烈的剧痛，现在的他不去想虚无缥缈的王座了，他只想活着，只想着要活下去。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他好不容易才从地狱中爬出来，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副躯体。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听不见自己的嘶吼了，他满满溢出来的求生欲，最终还是化为了虚无。

    因为他看到了那张冰冷冷漠的脸。

    “这是你应有的代价，你早该死的，这场战争因为你埋葬了太多太多了。”路铭凝视着那张白骨般的脸，他现在也不知道面前这副即将溃散的身体，到底是属于那个魔王还是属于那个白骨一样的人，那个一切的幕后主使了。

    但这没什么不同的，他们都有同样的野心，都想吞噬这个世界，都曾经犯下了不可磨灭的错误。

    路铭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和空灵，没有经过空气传导，而是直接传输入了魔王的思想中，路铭能清晰的感觉到魔王思绪中的痛苦和求饶，可他没有任何悲怜之心。

    就这么放过他们，谁来放过那些葬送在这个黑夜的平民？那些被怪物猎杀了军人们，以及那些莫名被埋葬下废墟下，尚未能救出的平民？

    那些人也是普通人啊，也有鲜活的生命啊，他们有着自己的家庭，也有自己要守护的，却因为一场天灾人祸葬送了所有。

    哦，还有这个本来很美丽的城市，几百年前这座城市曾经经历过最艰难的时间，*几乎摧残了一切，可这些人民还是挺过来了，但是命运又开了一个玩笑，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夜晚，崩塌的建筑，破裂的街道，流动的鲜血，冷却的尸体...这一切的一切皆是罪恶二字，而总有人要去承担这份罪恶的。

    “你到底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守护么，你这样的存在，天生就是王者，要主宰一切的，我都甘愿将王座让出来了，你还是不肯绕我一命吗？”魔王在临死前终于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他低声哀求着，却藏着深刻的哀怨。

    狂风呼啸又骤然停止，一切安静下来，双方沐浴在月光中，路铭看起来仍然那么的渺小，背影却伟岸的不可直视。

    “你永远不懂人类的心啊，哪怕你融合了人类，也只是负面的一面，而且，就算我要登上王座，又怎么能容忍有威胁存在呢？”路铭平静的拔出插在魔王体内的长矛，因为这个动作魔王的脸更加扭曲了，黑暗在不断的扩散，光芒也逐渐黯淡下去。

    “其实这个世界很好，已经足够好了，不需要有人再打破他的平静，我只是想静静的活在这份平静中，等待着一切的一切回到那个时候。”路铭认真的对着魔王说，他的表情突然变得那么单纯，像个孩子。

    “人类...我还是不懂人类啊。”魔王在最后一刻突然笑了，他嘶哑的说，头缓缓低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