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霜把泥人轻握在左手掌心里,大拇指来回抚摸着顺滑中夹杂点儿碎沙突起的泥身,右手指尖捏住细小的竹签。
她转眸看着络腮胡子,展颜一笑,顿让天地失色!
络腮胡子双眼直直瞅着她,喉结不由上下滑动了几下,他一步步慢慢朝她走去。
裴清霜右手指尖缓缓用力,一点点把竹签抽出来,露出尖细的一端,并暗暗把内力注入竹签中。
就在络腮胡子离她不足两臂之远时,身形一闪,竹签瞬间已插入他心口,迅速又拔了出来,连一点血都没有沾上。
络腮胡子愣愣看着她,双手慢慢抬起捂住胸口,脸色变得苍白,只是眸子里带着茫然,显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裴清霜嘴角微勾,抬脚朝他小腹用力一踹,“啪”一声撞到墙壁上又反弹开来,“咚”一声掉进井里。
裴清霜转眸看向旧得掉漆的房门,突然大哭起来。
小白脸听到哭声急急忙忙跑了出来,衣摆高高撩起别在腰间,两袖子也大大挽起,露出白皙如莲藕般壮实的手臂。
“小妹妹你为什么哭呀?”他左右瞧瞧,问道:“那个大叔呢?他去哪了?”
裴清霜泪眼蒙蒙,一手指着水井抽咽着说:“大叔跳,大叔跳,怕,怕!”
“跳!”小白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跳井?”
他满脸疑惑,转身朝水井走去,嘴里一边喃喃道:“老大发什么神经?好端端的跳什么井?难道井里有什么宝贝不成?”
他蹲下来朝井里一看,络腮胡子整个身子都沉入水中,只余一团黑头发披散在水面上。
小白脸吓了一跳,大叫不好:“老大,老大!完了完了,怎么办?”
抬眸看见丢弃在一旁的转轴里还绕着的一团麻绳,想要过去拿绳下去救人,岂料身子还没起来,一根竹签已深深插入脑后死穴,双眼一翻,一头栽进井里。
裴清霜拍拍双手,朝水井里看了一眼,冷嘲道:“色字头上一把刀!多行不义必自毙!好好去投胎反省吧!”
手里的泥人不知何时已被她甩到哪堆草丛里去了,她也不甚在意,脚步轻快出了院子。
只是她走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这个小巷子刚刚她才走过,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她不由苦笑:平时白天就应该多出来走走,不然就不会被困在巷子迷宫中出不来!
就在她默默思索办法之时,一道熟悉的女声从旁边一扇半掩的门里传了出来:“锦哥哥,我爹要我嫁给知府大人的儿子,可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不如我们私奔吧!”
被叫做锦哥哥的男子,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清纯温厚,狠绝的话语略带不易察觉的丝丝伤感:
“玉盈,我说过我不喜欢你,我也不适合你!况且婚姻一直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们为你选的,一定是最好的。”
杨玉盈,盐政使杨奇的孙女,比裴清霜小四岁,两人的母亲是闺中好友,时常往来,三四岁的杨玉盈对裴清霜很是亲昵,长大后哪怕她成了傻子,她也经常来看她,陪她一起玩。
她是裴清霜唯一的好朋友。
徐锦霖是木匠之独子,平时除了和父亲一起刨木做些家具杂什外,其余时间就喜欢读书,其父也很支持,说读书能明理,哪怕不去考状元,多认几个字也不怕被人骗。
杨玉盈对清瘦俊朗,又带着些儒雅书卷气的徐锦霖,一见便芳心暗许,对他纠缠不休。
只是徐锦霖贵有自知自明,自问配不上杨玉盈的身份,所以哪怕他也喜欢,也只能深埋在心底。
“不,他们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心里所喜?锦哥哥,你真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哪怕一丁点都没有吗?”杨玉盈哭着再一次苦苦逼问。
“是!你不念父母养育之恩,自私自利,凡事只想自己所欲,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女子!”徐锦霖转身背对着她,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头:“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来了!安心当个漂亮的新娘子吧!”
杨玉盈听出他声音的不对劲,心中了然他对她也一定是有感情的,他这么说只是想让她恨他,好忘记他!
她从身后一把抱住他,脸紧紧贴到他后背上,泪流满面:“我知道我是个自私的人,可我这样做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