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府
五十岁的袁琛头上已是花白一片,消瘦的脸上怒容满面,额上深深的皱褶下青筋暴涨,他手中紧拽着一沓厚厚的讨债单,气得七窍生烟!
单上写着的都是损坏的财物明细,一样样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后还有十倍赔偿的金额数字。
袁傲跪在他面前,一脸无辜,丝毫没有一点悔错之意。
袁承坐在一旁,手拿丝帕,偶尔掩嘴低咳几声,每每此时,候在他身后的袁东便会给他递上一杯温水,让他润润喉。
老二袁义,二十有二,袁琛的三个儿子长得都不像他,不过如果硬要选一个,那就非老二莫属。
同样清瘦的脸上双眉浅淡,双目如杏,鼻子高挺,双唇略薄,平时话语倒是有些尖酸刻薄,还爱吹牛、爱显摆。
十五岁起他人生唯一的爱好便是赌,海盛楼是他每天报到之地,七年来输掉的银子就有上百万两之多,每每讨债的上门,他都会躲得不见踪影,像人间蒸发一样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人。
袁琛虽然心里很窝火,可迫于无奈也只好给他清了,怎么说都是亲生儿子,难道真看着他被人活活打死?
此刻袁义坐在袁承对面,他翘起二郎腿,嘴里不停嗑着瓜子,嘴角一直微微上扬,看着眼前的一场好戏颇有些幸灾乐祸之嫌。
袁琛把手中的宣纸劈头朝袁傲摔了过去,洒落一地。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每天就只知道和一些无赖鬼混在一起,都十九岁的人了,还有没有一点脑子,有没有一点出息?”
袁傲脸上更是憋屈,他辩解道:“爹,这怎么能怪我?都是那个新来的千户,他用刀搭在我脖子上,硬逼我答应十倍赔偿的。”
“做错事了还不认?”袁琛气得用力一拍桌子:“如果你行得正坐得端,他哪会用刀搁你脖子上?难道那些摊贩损坏的东西不是你弄的?”
“那是他蛮横无理,以权……”
“傲儿!”
袁傲的娘——柳氏,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尤其那乌黑透亮的眼珠子,只要微微眨上一眨,便能让人连魂都跟着走!
她眸光精明,眸底藏着狠辣算计,能深得袁琛宠爱,可见除了外表,手段也不容小觑。
柳氏厉声喝止道:“你做错事不认,还要惹你爹生气不成?几千两银子你爹都给你赔了,还不快点认错!”说完还朝他使了个眼色。
只是柳氏的一番苦心注定要遭到袁傲的无视!
他心有不甘,喃喃道:“只不过区区几千两有什么了不起的,二哥上次欠人十万两,爹也没让他认错,为什么我就要认错?”
柳氏看了眼气得即将要暴走的袁琛,回头一巴掌狠狠扇到袁傲脸上:“几千两不是银子?有本事你给我赚几千两回来,没本事就不要把别人也扯进来挡事!”
袁义把瓜子壳往地上一吐,拍拍手落井下石兼刻薄冷血道:“你以为爹真在乎那些银子?笨蛋,爹是气你得罪了大人物,你以为锦衣卫是那么好惹的吗?那是杀了人都没人敢抓的!你死了就算了,千万不要连累我们全家人陪你一起去见阎罗王!”
说起这事袁傲觉得自己更无辜:“上次我不是被那个贱人踩断手嘛,昨天看见她想找她算账,谁知道她的未婚夫就是那个锦衣卫,如果我早知道,我还会惹他吗?”
袁承听沈容说过此事后,回来特意调查一番,得知那是裴清霜护弟而伤的他。
此时听他口口声声叫她贱人,他心里颇为不悦:“三弟,上一次的事是你无理取闹在先,怎可恣意报复?再说,裴大小姐当时只是个痴傻之人,你对她出手显然就是你不对,还有,我不想再听到你叫她贱人!”
他一口气说完,忙掩嘴用力咳了起来。
柳氏迷人的眸子微微一眯,语气带着些许愠怒:“大少爷,怎么说傲儿也是你弟弟,你怎么能帮着外人说话呢?”
袁承抿了一口水,缓缓抬头看着她,相当不客气教训道:“我这是帮理不帮亲!再说,他在外面做的每一件事,有哪一件不是让我们袁府丢脸的?姨娘,你是他的亲娘,管教他们的人一直是你,难道你也不应该好好反省反省?”
柳氏最恨听到‘姨娘’这两个字,一心以为只要袁承他娘死了,她就能顺利成章顶替她正室夫人的位置,岂料袁琛一直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