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正中的高台上,摆着一张九凤鎏金宝座,乃凤驾驾临之座,此时四周各放了几张檀木半枝莲太师椅。
当沈念微埋头开始答题的时候,东边太师椅上坐着的一位身着青布长袍,头戴逍遥巾的中年先生,捏着手中的名单,视线从“十九”这个名号上移开,抬起头在殿内搜寻一番,眸光停在沈念微身上,接连端详了好几眼。
这就是那位会吹八孔埙,赢了父亲的沈家三小姐?
吴若愚拧眉,见沈念微身姿挺拔,端庄昳丽,往往看一眼题目,手中毛笔就动了起来,看上去分外胸有成竹。
吴若愚收回视线,想了想,起身站起,若无其事地走入书案间的空隙,见前排坐着陈郁澜,因着先前陈郁澜没少向他请教吹埙,是以倒也熟识。
洒了几眼陈郁澜的卷子,见字迹清晰,一板一眼,不由暗暗点头,看来这次,陈郁澜十有八九能脱离乙班,考入甲班。
陈郁澜见得了吴若愚的首肯,心底里越发得意了几分,这次的题目她基本上都会,答得也算得心应手,唯一不舒坦的一点,就是先前和她起了争执的沈念微,竟然也报了甲班的考试。
哼!凉州来的土包子,能考上甲班,那才怪了!
陈郁澜不服气地冷哼一声,谁知这一停顿,笔尖的墨汁差点滴到卷子上,吓得她连忙将笔移到草纸上,看着滴下来的那一滴漆黑的墨汁,心情难免败坏了几分。
陈郁澜的小动作,吴若愚并没有看到,此时他已经挪到了沈念微的身边,将将看了一眼卷子,就被那一手笔走龙蛇的管体,惊在了当场!
人常说“字如其人”,观之卷面,干净整洁,一袭管体,如游云惊龙,如青天皎月,透漏出风骨铮铮,写出这样一笔好字的人,真的如坊市所传那般飞扬跋扈、不知礼数吗?
吴若愚想起不久前的一幕,那日父亲归家,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他谈笑风生,而是一个人默默进了书房,他从下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一时间气愤莫名。
大越尊师重教,父亲吴极修不仅是最负盛名的制埙大师,埙技也十分了得,因着本朝太子殿下极爱吹埙,京中公子贵女多有效仿,谁见了父亲不是尊崇有加,恭敬讨教,谁料今日单单被个黄毛丫头下了颜面。
正当他怒不可遏,几乎忍不住要上门为父亲讨个说法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开了,父亲吴极修制止了他,并将自己记忆下来的指法递了过来。
那是八孔埙的指法!
当他拿起八孔埙照着指法吹奏的时候,才发现无论是低音还是高音,每个音孔传出的声音,都是那么的流畅自然,浑然天成,仿若天籁,由不得父亲震惊,连他也惊叹不已。
吴若愚回过神,眸光在沈念微身上打了个转,心里却在踌躇,若是沈念微考进甲班,选修了他所教授的埙课,他真的有资格教导吗?
……
随着清亮的磬音,沈念微交了试卷,出了雍华殿,殿外秋阳正浓,映照着那株殿前的古槐,投下斑斑驳驳的树影。
“呼呼!终于考完了,三姐姐,待会儿还有技能考核,咱们不用回府了,去寻芳斋吃糕点去……”
沈月窈整个人几乎挂在了沈念微的身上,笑嘻嘻地掰着手指道:“先来一碟桂花糕,嗯,现在菊花开得正好,再要一碟菊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