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踉跄跄地出了花园，若不是紧紧咬着牙关，姚淙早就走不动了，好容易爬上马车，整个人顿如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冬天的冒了一身冷汗。

    锦堂看着不放心，厚着脸皮挤了上去，一路护送姚淙去了胜业坊，姚府门前，闹闹哄哄，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人，还有几个带刀的捕快，抱着膀子冷眼旁观。

    “让一让，让一让！”

    姚淙身边伺候的丫鬟云芳忙伸手去拨拉看热闹的人群，只是谁也不肯想让，还有人粗言粗语地喝骂，“嚷什么嚷，小娘皮的懂不懂先来后到！”

    云芳涨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手，锦堂摇了摇头，直接暴喝道：“快让开！姚大小姐回来了！”

    姚大小姐！

    闻言，热闹圈子里妇人哭天抢地的哭声也稍稍一滞，柳玉嗓子一哑，顿时响起当初初进阁老府时，肩膀和腰窝挨了两脚，对姚淙这个嫡出的大小姐畏惧得紧！

    外圈看热闹的人也停止了起哄，自觉地在中间让出一条道来，一时间数百道目光集中在了后来的姚淙身上。

    透过人缝，果然见柳玉穿着一件时兴的桃红色锦绣掐腰小袄，月白色长裙灰扑扑地摊开在地，想是哭得久了，两只眼睛肿得跟个桃子似的，怀中抱着的男婴耷拉着脑袋，露出苍白的面颊和乌青的嘴唇，鼻孔和嘴角还挂着干涸的乌血，素日忽闪忽闪的眼睛重重合上，一点反应也无。

    姚淙见状，身子猛烈一晃，她虽然厌恶柳玉这个外室，也曾对虎子这个凭空出现的庶弟心怀不满，但那毕竟只是个将将过了周岁的小儿，自从林氏张口让柳玉母子住进府中之时，她的心便冷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想着让这小小孩童去死啊！

    姚淙看着虎子冰凉的身子，骨头缝里一阵泛冷，这些年父亲后院多得是妖魔鬼怪，各种各样的幺蛾子出了不少，但闹出人命来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柳玉见姚淙愣怔，不由抱紧了虎子冰凉的身躯，扯着嗓子哭喊道：“哎呦！黑心黑肝烂心肠的毒妇呦！我的虎子还这么小，不过是用了那毒妇的一碗粥，竟然七窍流血，就这么死了啊！毒妇啊毒妇！我儿是老爷的庶长子，自己生不出儿子，就要害死我儿呀！哎呦！丧天良啊！老天爷，你眼瞎啊，怎么不收了这个毒妇！”

    见姚淙缓步走来，柳玉眼皮一颤，扭过了身子指着府门破口大骂道：“林氏！林氏你这个毒妇！还不快滚出来！我儿就算占了庶长子的位子，他一个小人儿懂得什么，竟然这么碍你这毒妇的眼！杀千刀的，杀了我儿，你这不要脸的贱货就能生儿子不成？我呸！”

    门内，林氏整个人都瘫在墙角，听着柳玉的叫骂，眼泪滚滚而下，嘴里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只可惜声音太小，外面的人根本听不见，柳玉眼里闪过一抹得意，这些日子她也算是看清楚了，林氏那就是个绣花枕头，占着当家主母的位子，素日里连孙姨娘也拿捏不住。

    只是大小姐行事太过剽悍，即使孙姨娘仗着是老爷的表妹，和老爷感情甚笃，却也不敢直面其锋芒！

    这姚家二房的后院，若不是大小姐以雷霆手段镇着，恐怕林氏这个主母早就被人撸下来放在泥里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