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陈国柱家里那几年,陈兰芝过得日子那叫个水深火热,李昭凤那种女人对着陈国柱前妻的女儿那是明里欺暗里虐,要不然陈兰芝也不会着急着往外嫁出去,好脱离陈国柱家那个火坑。
后来,陈兰芝嫁到老刘家之后。姥姥家的事儿她也听说过一些,不是她不想帮忙,而是上辈子的她实在是没有能力帮忙,再加上老太太一直觉得把她送回去这件事办得挺对不起她的,有啥事儿也都尽量瞒着不让她知道。直到后来姥姥被家里那几口人给活活怄死了,陈兰芝才算是听到了一些因由。
重活一世,这样的事情,陈兰芝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重演了。
陈兰芝当即把东西一收拾,扯着大舅妈道:“走,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姥姥去。”
“啊,好。”大舅妈人站起来了脚却没动,盯着那满屋子布料看了看又摸了摸:“兰芝啊,你现在这是在做衣服往外卖呢?”
陈兰芝道:“这些布料是别人的,我帮着剪样,就挣个工钱。"
大舅妈扯着那布头还是不松手:“哟,那你剪下来的这布头能给我二尺不?我想给你舅做个裤衩子!”
这一下陈兰芝是真怒了:“大舅妈,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是说我姥病重,咱们得赶快回去吗?”
“哦。”大舅妈这才如梦方醒地把手收回来了,又道:“兰芝啊,你姥这一回病得可重,你得多带点钱,上回你不知道她范的那回病,可把我们给吓得不轻。”
陈兰芝说:“先回去看看再说吧。”
大舅妈这才迈开步子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着这房子,一路上净打听:“兰芝啊,前阵子不是听说你找个厂子上班了吗?一个月给开多少钱啊?有二十块呢?啊哟,不少不少,唉,那你后来咋不干了?你现在给人家加工衣服挣的也不少吧?你这回回去带了多少钱?”
陈兰芝被大舅妈给叨叨得脑仁痛,道:“大舅妈,我姥姥到底因为什么病的?”
张国兰含含糊糊地道:“因为……唉,还不是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不省心呗。”
跑到汽车站,刚好汽车快要开了,张国兰一个箭步就往车上冲,售票员拉她:“一个人的车票是一毛五,你们两个人就是三毛钱,哪个出?”
张国兰把手往后一指:“她出。”伸着脖子就找了个位子坐下了。
陈兰芝也就不多和她计较,把车票钱出了也找个位置坐下。
在路上颠了快有一个小时这才到站,陈兰芝快步赶到家门就听到外婆严李氏在屋子里大声咳嗽。
陈兰芝赶快往屋子里跑,进门就看到老太太躺在床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老太太怕是咳得狠了想喝水,伸手够不着旁边桌子上的杯子,眼瞅着大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床外去了。
陈兰芝赶快上前一步,扶起外婆连声问:“姥姥,你现在怎么样了?”
严李氏连着喘了半天这才看清了面前的人,立马就怒了,冲着张国兰一声吼:“你们为啥把兰芝给叫回来了?这是成心叫我病也病得不安心的?”
张国兰嘴一撇,站到旁边没开口。
陈兰芝赶快劝她:“姥姥,你病了怎么可以不跟我说呢?我不回来看看你肯定会担心的啊?”
严李氏气得直喘:“你这丫头,我前几天不是才听说你在城里找了个工作吗?你这私自回家,工作耽误了不?”
陈兰芝帮老太太顺着背,问:“姥姥,你现在怎么样了?吃药了没有?你现在咳成这样,怎么不去医院啊?前几天我不是叫大宝给你送了二十块钱回来吗?你怎么不去看病啊?”
严李氏瞪了站在陈兰芝身后的张国兰一眼,说:“好孩子,我没事儿,那二十块钱其实我……”
“唉,妈,陈兰芝回来还没吃饭呢,要不然,我先把饭给做上,兰芝,要不然你过来搭把手。”
陈兰芝坐着不动:“我先陪姥姥说会话,你随便做就行。”
张国兰呵呵干笑着,唧唧歪歪地又扯起来家里的盐没了,油也没了,酱也没了。
直说的老太太烦了,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小钱包往外掏了五毛钱递过去:“行了,国兰,你让老太太我清净会儿吧,厨下没啥了你去买了就好。”
张国兰这才喜滋滋地走了。
等到张国兰走了,严李氏这才扯着陈兰芝的手道:“兰芝啊,当年姥姥我耳根子软,由着外人把你给送回你爸那里去了,这几年可是叫你受了不少委屈,前阵子听说他们给你找了个好婆家是城里的,家里条件也不错,姥姥我还替你高兴得不轻呢,怎么前几天你弟大宝过来说你又离了?到底是为啥啊?”
陈兰芝道:“姥姥,我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我现在离了婚,可是日子过得可比以前好多了,您不用担心我。大舅妈说是你病了,我怕是你生什么闲气了吧?有什么事儿你可跟我好好说说。”
说起来家里这些闲气,严李氏的眼圈又红了:“说起来都是些小事儿,可是当不住她们天天的这么闹啊,老太太我还有几天活头,能经得起他们这么折腾?”
老太太絮絮叨叨地把前几天发生的事情给说了。
说到底所有的事情很简单,张国兰的大女儿今年想上高中,大舅的意思是说女娃子读那么多书将来也是便宜婆家人,严李氏虽然岁数大了,可是心眼儿清亮,只说着大孙女儿学习不错,不上了可惜,实在不行,全家人一起省一省,供一供得了。
这年月读书又不贵,顶多是孩子吃饭上花点钱,家里不是还有几只鸡的吗?那鸡蛋全都存着将来给孩子供个学费不就行了?
得了老太太这句话,张国兰自然是心里头高兴,把家里那十几只鸡当宝贝似的天天看起来,一个鸡蛋也不让别人碰,就等着给女儿存学费呢。
这样一来,二舅妈李巧云就不高兴了,人家那宝贝儿子正长个子呢,一天一个鸡蛋总得保证吧,两个人一大清早就为了个鸡蛋站在鸡窝旁边就掐起来了。
李巧云说张国兰:“又不是吃你下的蛋,天天守着鸡窝看得那么紧干什么?”
张国兰说李巧云:“你妈才下蛋呢,我守着鸡窝是防着那偷鸡蛋的黄鼠狼呢。”
李巧云那冷笑着说:“不就是个丫头片子吗?读得书再多将来也是个被人压的,你还指着她多读点书能上天去啊。”
张国兰可就恼了:“我们家是个丫头片子怎么了?脑子好使,能读书,不象你生的那个憨包,十岁了还尿裤子呢。”
李巧云一听这火烧到自己儿子头上了,那立马就炸了:“那我生的也是个儿子,总比你这个不下蛋的老母鸡强!”
话音刚落,三舅妈叉着腰就横将跳出来:“你们说谁是不下蛋的老母鸡呢?指桑骂槐没事儿找事儿呢不是?”
话说这个老三媳妇陈秋凤嫁过来可有一阵子,肚子一直不见动静,以往老大家里和老二家里的没在背地里拿这事儿笑话她,这会儿听到她们两个在门口站着嘀咕,可就不急了毛儿了。
三个女人不一时就吵在了一起,吵着吵着又动起手来了,再到最后三家的男人也上手了,抄扁担的抄扁担,拿铁锨的拿铁锨,要不是邻居们一起来拦着,怕是这三家人为个鸡蛋就要头破血流了。
眼看是在这一个屋檐底下的日子不好处了,老太太最后决定给三个儿子分家!
原本家徒四壁的一个宅子,破铺衬烂套子堆一地也不值几个钱,无非是一家人占上一间小瓦房,厨房和厕所牲口棚还得公用,家里的几亩地是村儿里给按户分的,也由老太太作主给三个儿子给分了。
转眼家产给分好了,就剩这个老妈反倒是分不过来了。
三家相互推着哪一个也不想养活,原来说是一个轮着管老太太一个月饭的,那个又说万一轮个闰月就太吃亏了,后来又说是按十天一轮的,那个又说万一那十天刚好赶着逢年过节老太太过生日的,又得破费,也不公平。
一家人连着闹了快一个月了,硬是一个主意也没拿出来,老太太年轻时可是个要强的人,如今老了身上有点病被这几个儿子儿媳这般赶来赶去的,当即可就气得卧床不起了。
这边陈兰芝听太太讲完了事情经过,心里马上明镜一样的了,这妯娌三个哪里是闹分家呢,这分明是看着老太太现在看她年纪大了活儿也干不动,身体也不好,想早点把她给能甩多远甩多远呢。
老太太病成这样,怕是她们根本就没有给她看病,天天这么闹腾着,就想把她给闹腾死了干净。
刚好,那天陈兰芝叫陈大宝送了二十块钱回来,那三家人一看有人给老太太送钱,这才想起来老太太不是还有个外孙女儿的吗?老太太现在岁数大了需要人照顾,那她也得出一份力啊,三个人一商量,借着老太太生病这个由头就把陈兰芝给唤回来了。
想起这一岔来,陈兰芝气得胃痛,问严李氏道:“姥姥,上回我叫大宝给你捎回来的二十块钱你还留着的吗?”
说起这个事儿,严李氏的眼泪就下来了:“钱我前脚刚拿到手,你那三个舅舅今天说地里得买化肥,没钱,借两,明天又说买农药没钱,又借走几块,哪个也不提给我看病的事儿。”
陈兰芝这个怄哟,三个舅妈没良心我且不说了,三个舅舅也连自己的亲妈都不管了?
好啊,你们这些白眼儿狼,我今天就得当面一个个质问个清楚。
陈兰芝又详细地问了问分家的一些事情,这才给老太太掖好了被子,道:“姥姥,我听明白了,她们几个没啥事儿,就是吵着玩儿呢,这些事儿和你也没关系,你别吃心,我去厨房里看看她们几个把饭做好了没。”
这边老太太和陈兰芝坐在屋里说话,那边那妯娌三个已经窝在一起合计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