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良下了班就伸着脖子往学校赶,一心要接陈兰芝回家。
结果到了学校,陈兰芝告诉他,这阵子自己不回家住了。学校的课程赶得太紧,每天都有一堆作业要做,赶着来回跑,反倒耽误时间,还是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更方便一点。
周国良扑了个空,又追着陈兰芝连着叮嘱了好几句注意自己安全啊,见到不三不四的人记得躲着点儿啊什么的这才回来。
见了李冬把这事儿一说,两个人都有点沮丧。
原本想着以后两个人每天借着路上的机会好好给陈兰芝洗洗脑,让她以后千万防着瞿红生那只大色狼呢,结果现在是没这个机会了,但是又一想,陈兰芝在学校里不出来,瞿红生也不好往她跟前凑啊,这么着一来,三个人的机会还是平等的,谁也不比谁抢先一步,还是暗地里各自找机会的争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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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大食堂开饭了,陈兰芝早早地占好了位置等着和严幼红一起吃饭。
严幼红的家庭条件她是知道的,加上这个孩子向来自卑内向,连排队打饭都不好意思往前占,有了陈兰芝作伴,她这才有底气了,两个人一起打饭,一起吃饭,顺便讨论一下学习上的问题,眼瞅着关系越来越近。
这天中午,两个人正在食堂等着打饭,突然有个人走到陈兰芝身边,手一翻把一盒菜汤全都浇到了她身上,不等陈兰芝开口发火,那个人已经抢在前面连声道:“啊哟啊哟,对不起啊,对不起,嫂子,你看我又做错事儿了。”
陈兰芝抬头一看,正是嬉皮笑脸的杨红宝,陈兰芝气不打一处来:“你别满嘴胡说八道的,我不是你嫂子,你故意弄脏我的衣服,这是什么意思?”
杨红宝把声音一提,继续嬉皮笑脸地嚷嚷:“嫂子,你这个人也太小气了吧?你跟着我哥都占了多少好处了?这会儿为了一件衣服就让我赔?
啊,我知道了,你这是还有后手呢?昨儿个我哥在,我不好意思问你,天天到学校来接你放学的那两个男的是谁啊?都跟你是什么关系啊?这边我哥一走,你就这么勾三搭四的,不合适吧?”
听她这么一说,周围的同学们全都看过来了,带着一脸好奇地看向陈兰芝。
严幼红大声说:“杨红宝,你别胡扯,我表姐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杨红宝冲着她一瞪眼:“你给我闭嘴,窝囊废!你们这些乡下来的女人,全都不是好东西,陈玉娇给男生写情书叫我给收拾了,你们个个都觉得我坏了你们的好事儿,全都故意公报私仇想欺负我的是不是?
哼,你们以为你们到教导处告我一下,我就怕你们了,告诉你们,现在是在学校里,我哥又不在,我照样能收拾你们……啊哟!”
杨红宝话没说完,陈兰芝一把抢了站在她旁边王平手里的饭盒,抬手就扣到她的脑袋上。
杨红宝当头被扣了一脑袋的菜汤子,被烫得一声惨叫:“陈兰芝,你竟然敢用菜汤子扣我?!”
陈兰芝甩掉手上的菜汤,冷笑一声:“小姑娘,昨天晚上刚认完错误,今天老毛病又范了?我现在就是替你哥教训你呢,再敢说话这么不三不四的,我还这么收拾你。”
“你……你……是不是找死?!”杨红宝气得顶着满头菜汤子来回跳脚,脸上被菜汤子给糊得什么也看不见,等她把脸上的菜汤擦净了睁开眼,陈兰芝早就扯着严幼红走了,杨红宝气得冲着王平大吼:“喂,我要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用的?怎么不动手收拾她啊?”
王平她们几个一脸委屈:“老大,她是你嫂子,我们哪儿敢和她动手啊?你哥那个人厉害着呢,上回他打人的身手我们都看见了,我们可不敢惹她,啊哟,老大,看您这一脸菜汤,我们帮你擦擦……”
杨红宝一把推开她的手,恨得直咬牙:“一群没用的废物!陈兰芝,你给我等着!”
陈兰芝拉着严幼红到操场上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两个人开始吃饭。
严幼红想起刚才的事情来还是有点害怕:“兰芝姐,杨红宝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她为什么管你叫嫂子?”
陈兰芝苦笑:“她啊,是瞿红生的妹妹,怕是打小被人给宠坏了,疯疯癫癫的,别理她。”
严幼红大惊失色:“兰芝,照这么说,你和瞿书记,你……你们……”
陈兰芝的脸一下子红了:“幼红你别多想,他们兄妹两个都不正常,你别拿他们的话当回事。”
“瞿书记咋不正常了?我看人家正常得很,咱们村的人都夸他呢。说他是大学生,有水平,有主意,也有办法,工作上不说空话,落到实处,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村儿里面的经济模式划分好了,每个人都有活儿干,每个人都有钱挣,现在咱们村里人都可祟拜他了。
对了,你不知道吧?前几天瞿书记到市里特地给咱们村做了申请,马上咱们村也要和别的村子一样通自来水了。”
陈兰芝低着头吃饭,不接腔。
严幼红一个人叨叨了半晌,突然问:“兰芝,你要是真跟瞿书记的话,那是不是你和国良哥就没啥事儿了?”
陈兰芝真是无语了:“我说幼红,怎么扯来扯去的还能扯到国良哥身上?我和他认识才多久啊?不是因为想让他给咱们两个补课我才……”
话说刚到一半,对上严幼红的眼神,陈兰芝象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幼红,是不是你对国良哥……”
严幼红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兰芝姐,看你都胡说啥哩,我……我没有,我没有,我真没有……”
陈兰芝一下子就笑了:“没有你急啥啊?你脸红啥啊?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其实我感觉国良哥人也挺不错的,你要是有这个心就大胆表白呗,不过前题是千万不能影响学业啊,能考到县一中来,多不容易。”
严幼红点了点头:“嗯,兰芝姐,我明白,所以我就把所有的喜欢都藏在心里,等我高中毕业了考上了好学校,再向他表白,在此期间,我就是认真学习,努力读书,争取将来也考上大学,这样我就能配上国良哥那样的知识分子了。”
“有骨气!”陈兰芝拍了拍严幼红的肩膀,满脸孺子可教的表情。
严幼红想了一下又撇嘴:“其实以前我也挺祟拜瞿书记的,可是看看杨红宝这样,我就觉得他这个人吧,也就那样了。
你知道的吧?咱们县一中可是市里头都有名的重点高中,可难考了。她杨红宝凭什么可以免试入学啊?
我听同学们说了,她是市里一个大人物亲自到学校来找的咱们校长,开后门把杨红宝给塞进来的,就为了这个事儿,还特地在市里给咱们学校申请了一大笔助学金。
对了,那个大人物还是个女的,长得还挺好看呢?这难免不是瞿书记的关系,官官相互,走后门!真让人瞧不起。”
陈兰芝呵的一声冷笑,当即就猜出来那位大人物是谁了。
瞿红生啊瞿红生,表面上说着你和龚贝娜已经没有关系了,可是你看看你身边的哪件事情和人家没有关系?人家伸着脖子帮你妹妹安排到重点高中上学,人家的公公给足你面子让你当村干部,人家老公追着打你……
这一切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你们两个人的关系,绝对没有你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真当我陈兰芝的眼睛是瞎的?看不出来你们中间这点猫腻,以后哪怕你再怎么表白,我也不会上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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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你哥哥在追你们学校的陈兰芝?他这一回看上去还认真的?”龚贝娜托起面前的冰镇水果汁轻轻地抿了一口,眸底神色如临大敌。
杨红宝低头吃了一大口冰激凌,气呼呼地说:“贝娜姐,你都想不到呢,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哥对哪个女人这么有耐心过,还一口一个你嫂子你嫂子的,嘿,我看他是真的魔障了。
而且那个女的还超极粗鲁,贝娜姐,今天我来找你,主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能不能你给学校打个招呼,让学校直接开除她得了?”
龚贝娜眼望窗外,感觉着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象是被针着了一样的痛,自己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帮助他瞿红生,他也始终没有多看她一眼?那个女人为他付出了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在意他?
可以,如果现在自己公然对付他喜欢的女人,不就是明着给自己找麻烦的了?龚贝娜自然心里有数,现在最好的办法还是挑着杨红宝对付陈兰芝更安全有效。
龚贝娜想了一下,说:“红宝,按说你哥现在找到了他真心喜欢的人,我是替他高兴的。她现在拼命想要考个大学,无非是想缩短和你哥之间的差距,我们当然不能从中作梗。
可是……这个女人的条件实在是和你哥相差太大了,让人不得不怀疑她到底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套住你哥的。”
杨红宝有点急了:“手段?按你说,那个女人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龚贝娜叹了口气:“你还小,不懂……那个女人以前离过婚,所以,有的事情,她是豁得出来的。”
杨红宝怎么会不懂?她这种在乡下长大的小混混什么不懂啊?在有的事情上,一旦有的女人真豁出来了,脱了衣服往上一贴,再打滚撒泼地让男人负责任,象哥哥那样的正人君子,哪儿顶得住啊。
杨红宝皱着眉,连声说:“老天爷,这不会吧?可是……我哥他再怎么着也不能找个离过婚的女人啊?”
龚贝娜低头玩着手里的吸管,故意说得意味深长:“红宝,这个话按说我是不该说的。但是我们两个人相处了这么多年,虽然我和你哥的事儿没成,我还是把你当成亲妹妹来看的,有些话我也不怕跟你说。
如果说他们两个人是真的相互之间有感情的话,我们的确应该真心祝福他们,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真的怀疑……你哥他不会是被那个女的给讹上了吧?”
杨红宝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女的她肯定是趁着我哥空虚寂寞的时侯故意靠近,投怀送抱的,事后又死皮赖脸让我哥对她负责任。我哥那种人我最知道了,向来最重视责任感,嘿,这不要脸的女人!”
龚贝娜赶快劝她:“红宝,我可没这么说,我就是觉得这个事儿不太对,好心提醒你一下。唉,你可别跟你哥说是我说的啊。”
杨红宝一摆手:“行了,贝娜姐,我知道你对我好,不想让我跟我哥翻脸,可是这事儿是明摆着的,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我哥是什么样的人啊?怎么着也不能娶个二婚女人进门啊,贝娜姐,这事儿我现在心里已经有数了,你等着,我坚决不叫那个女人阴谋得逞,想进我们家的门,她就做她的清秋大梦去吧!”
话一说完,杨红宝把书包一抓,气呼呼的就往学校跑。
县一中后面没多远就是著名的七峰山,当年明代第一闯王高迎祥大战卢象昇的地方,现在那山里面还有不少明代留下来的栈道和陷马坑。
周六周日的时侯,高中的学生们读书读得闷了,常会相约到山里玩一会儿。
此时,杨红宝带着王平和其他几个女生正在山坡上挖坑挖得起劲。
一个陷阱很快做好了,几个人在上面铺好树叶,杨红宝咬着牙冷笑:“哼,骚货,臭娘们,敢打我哥的主意,我今天就让你死个彻底。”
王平说:“老大,好大一个深坑,掉进去铁定是爬不上来的,这回给她的这个教训肯定是够了,可是,我就怕……闹出人命来啊。”
杨红宝背靠一棵大树,咬牙冷笑:“象这种人,就算把她给弄死怎么了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