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唉……”
迎上那两个人看过来的眼神,李冬揉着胳膊赶快说:“我是说唉哟,我的胳膊被瞿红生掐得有点痛。”
陈兰芝恼道:“你们两个怎么打扮成这样?这是又搞什么呢?”
李冬气哼哼地说:“我们两个这不是给你报仇的吗?你前阵子是被人给陷害了!就是那个……”
正说话间,救护车到了,一群医护人员进场,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伤员往救护车上抬。
李冬和周国良趁着这乱活劲儿把陈兰芝的手一拉正要溜走,反手被瞿红生一把抓住了领子,提溜着往救护车上一塞:“惹了祸还想跑?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们。”
三十分钟之后,县医院的走廊上。李冬和周国良还有陈兰芝三个人象是做错了事的小学生一样在瞿红生面前站了一排。
“瞿支书,你别生气了,我们真不知道这演唱会是你妈开的,要是知道,我们也不会挑着在这儿捣乱啊。”
“国良说得对,我们哪儿知道你妈是个演歌剧的啊?我们要是知道……怎么着也不会在她的地盘上捣乱啊。”
周国良和李冬两个人轮番给瞿红生赔礼道歉,瞿红铁青着脸不开口,眼睛一直盯着急诊室的门。
陈兰芝对着周国良和李冬他们两个小声训:“不管是什么人开演唱会,你们两个也不能这么捣乱啊!你们看看现在闹得,瞿红生的妈妈受伤了,现在还没有醒呢。
那个叫欧文的外商胳膊都摔断了,还有下面的观众们,相互踩踏也伤了不少人,这回的事情铁定不小,你们两个就等着被警察收拾吧。”
李冬不服气:“我们这样不也是为了你吗?你真以为王亚茹真的会自毁前途来害你?其实是因为有人背地里指使她的,就是那个……”
正说话间,只见急诊室的门开了,杨雪薇被人推了出来。
瞿红生赶快上前一把扶住她:“妈,你怎么样了?”
杨雪薇娇滴滴的一声轻吟:“红生,妈妈这是在哪儿啊?”
这一嗓子听得李冬和周国良一起打哆嗦,老天爷,还真是个唱歌剧的,这一张嘴就能让人酥到骨子里面,陈兰芝倒是一愣神,猛然觉出这个声音极其耳熟。
瞿红生握着杨雪薇的手:“妈,没事儿了,医生说你只是惊吓过度,皮外伤而已。”
杨雪薇抬起手帕展了展眼泪,抬头看到面前还站着几个人:“这几位是……”
陈兰芝赶快上前一步作自我介绍:“伯母好,我们是瞿支书的朋友,今天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杨雪薇有点听不懂:“你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回头看了瞿红生一眼,只见他正满眼深情地看着陈兰芝,杨雪薇当时就明白过来了:“啊,我明白了,你就是那个村姑?!”
“妈,你是怎么说话的?”瞿红生低声斥道。
陈兰芝反倒落落大方地笑了笑:“是的,阿姨,您说的没错,我是打农村来的,就是个村姑,今天晚上我们本来是来听您的音乐会的,可是不巧,我有两个朋友他们,他们搞了一点事情出来,不过他们不是故意的……不管怎么说,都请您原谅我们。”
杨雪薇还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李冬和周国良赶快凑过来一起对着杨雪薇鞠了一躬:“阿姨,对不起。”
周国良说:“阿姨,请您原谅我们,我们今天晚上的行为真不是冲您来的!”
李冬也赶快说:“对对对,我们真不是冲着您来的,我们要是早知道您是瞿红生的妈,再怎么着我们也不敢现场捣乱啊。”
杨雪薇气得柳眉一竖:“原来现场弄成那样是你们几个人搞的鬼啊?!你们这真是太过份了,红生,我要起诉他们几个!”
瞿红生叹了一口气:“妈,你先冷静点。”
陈兰芝赶快鞠躬:“阿姨,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这两位朋友真是无意的,请您原谅他们吧。”
周国良和李冬两个人也跟在陈兰芝身后一个劲地鞠躬,三个人鞠躬鞠得此起彼伏的,场面弄得跟遗体告别仪式似的。
杨雪薇气得脸都红了,回头冲着瞿红生小声骂:“这就是你爱上的女人?看她都交了些什么朋友啊?这都是些什么档次的人啊?”
瞿红生看着眼前这三个人也是一阵无语:“你们三个有话好好说行不行?”
李冬赶快开口:“阿姨,求求您,原谅我们吧。我们真不是冲您,我们是冲您身边站的那个老鸨子……啊呸,不是,就是您演的那外国婊子旁边站着的那个老娘们儿,那娘们儿她可老不是东西了,她陷害我们家陈兰芝!”
杨雪薇一声惨叫,满脸惊恐地捂着自己的嘴:“哦,我的天啊,你管茶花女叫什么?叫婊,婊婊……哦,上帝啊,我实在是说不出如此粗俗的字眼儿来,这都是些多么低俗的人啊!不不不,红生,你赶快推着我走,快点快点,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和这种素质的人继续沟通下去了,天啊,我快要晕倒了。”
瞿红生一脸无奈地看了他们三个人一眼,推着杨雪薇先进病房。
陈兰芝着急道:“李冬,你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啊?这是个多好的道歉的机会,你看看你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这一下把人家给惹得生气了,人家万一给追究下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李冬和周国良两个人低着头,全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正说话间,欧文出来了,手臂上还吊着石膏,陈兰芝赶快小声提醒:“这就是那位外商,你们两个这回说话也小心点。”
欧文径直走到陈兰芝面前,一脸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陈兰芝说:“我没事儿,你的手怎么样了?”
“只是关节有些错位,问题不大,这两位是……”
陈兰芝不好意思地向他介绍:“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今天的事情就是由他们两个人引起来的,我带着他们两个特地向你道歉。”
“哦?”欧文挑起眉头冲着对面的两个男人看了一眼。
李冬和周国良被他给看得混身不自在,李冬先开口道:“对不起啊,这位外商,我们也没有想到会把事情闹成现在这样。”
周国良也说:“对不起啊,我们两个其实本意只是因为……唉,算了,总之这一回的事情是我们办得不对,你老人家别生气了,医疗费什么的,我们会赔给你的。”
欧文看了看陈兰芝:“这两位都是你的朋友吗?”
陈兰芝点了头:“都是我很好的朋友,他们真的不是有意把事情弄成这样的。”
欧文笑了:“既然是这样,那就没有什么好追究的了,我会向南希解释,让她也不要再追究这件事情的。”
陈兰芝一脸感激:“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欧文先生,您也替我谢谢南希小姐。”
欧文冲她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李冬小声咕哝:“谢他就得了,还谢那个叫南希的?我呸,就是她陷害你的。”
陈兰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要现在你们两个人没事就好,以后可千万别干这些不靠谱的事情了,你们两个人啊,就跟两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似的。对了,你们两个还没吃饭的吧?我这会儿出去给你们买点包子去,你们等着啊。”
陈兰芝转身下楼,李冬盯着她的背影不错眼珠子地看:“兰芝穿旗袍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看了,比电影上的大明星都好看。”
周国良满脸沮丧:“行了,别看了,搞砸了,又在她面前丢人了。”
李冬胸一挺:“搞砸就搞砸了呗,反正咱们也把那个外国小娘们儿教训了,我听说了,这一回的演唱会就是她办的,就是为了讨好那些高干还有他们的家属……”
话音没落,只看到眼前笔直地站了一个人。
周国良不好意思地站起来:“瞿……支书,阿姨这会儿没事儿了吧。”
瞿红生说:“她没事儿了,你们两个刚才说那个叫南希的做了什么?她是怎么陷害兰芝的?”
……
事情过去了好几天,陈兰芝还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警察找李冬他们两个人的麻烦,要知道,那天晚上去看演唱会的可全是市里面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一有人较起真来,麻烦也不小。
又过了好几天,好象还真的没有人再追究,也就是官方给那两个惹祸精一个口头警告,让他们保证不再继续范类似错误,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陈兰芝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不过……
那天在电话里那个女人的声音真是瞿红生他妈啊?别说,这娇滴滴的造作声调真是和龚贝娜如出一辙,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天自己还真是错怪瞿红生了。
这一回,上面的人没有继续追究李冬和周国良的麻烦,怕是瞿红生在中间也做了不少工作,如此说来,改天见了他得道个谢,毕竟那天自己在电话里的态度的确不太好……
成绩出来了,陈兰芝与她报的第一志愿的京大纺织系分数线只差了三分。事到如今,也只能去上自己报考的第二志愿了,那所学校是在一个极为偏僻的省份,学校规模不大,也没啥名气。
得知这个消息,陈兰芝的心里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按说这个结果已经比自己预期得要好太多了,但是如果那天王亚茹没有突然扯着自己闹那么一场,自己没有晚几分钟进到考场里面,或者这三分就不会丢,怕是现在自己已经进了全国最好的高校……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班长捎信过来,号召大家一起办上一场谢师宴,地点在县第一招待所。
谢师宴当天,陈兰芝早早地来到饭店,发现自己的位子和几个农村同学一起被安排到了挨着后门的第三桌。
班长李桂红带着城里的同学们坐了另外两桌,把班主任王老师拥在中间。
乡下桌的几个同学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尴尬。
这一回考上大学的同学总共没几个,市里面有几个,乡下的只有陈兰芝一个,虽然考上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校,可是怎么说也是个大专啊,大家自然而然地拥着她坐了上席。
都是自己的同学,陈兰芝也就没有多推辞,大大方方地坐在了首席的位置上。
眼看着那两桌人热热闹闹的拥着老师又说又笑,这一桌上人都坐不齐,大家都有点心里头不是滋味。
城里人和乡下人到底是不一样的,他们永远自带优越感。
邻村的刘翠珍小声说:“前几天班长捎信说要办谢师宴,我刚说乡里坐车不方便,最少要坐两个小时的车,看能不能把时间给安排在中午,班长立时就给我脸色看,说我是心痛车钱饭钱不肯过来……”
牛小丽也有点委屈:“人家都是城里人,聚会方便回家也方便,倒是咱们几个,吃完饭都那么晚了,谁知道还能不能赶上回家的班车,就这么点难处他们都不体恤,反倒要说些风凉话。”
旁边有个男同学说:“算了,来了都来了,说这些干什么?反正在人家那些城里人眼里,咱们这些乡下人早晚和他们不一样。”
陈兰芝说:“其实咱们也不用这么想,城里人又怎么了?往上数八辈,谁家不是从乡下进城的?既然来了,咱们就放心吃咱们的,他们不跟咱们热闹,咱们就自己和自己热闹。”
听她这么一说,气氛立时就轻松了不少,有个男同学四处打量了一圈,说:“依,今天怎么不见王亚茹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