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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一落地,高跟鞋锥入黄土三寸有余,引得这帮丫头片子咧着嘴的直骂娘,口口声声嚷嚷着这叫个什么破地方,黄鼠狼怎么这么想不开,跑到这种穷地方来揽活儿。
旁边放羊的老大爷朝这边看了一眼,大嘴一张,假牙掉了一地。
旁边说着闲话打扑克的老爷子们听到动静回头瞅了一眼,四个老头,当即背过气去三个。
周大全捂着眼不敢往这些女人们身上看。
这些丫头片子们穿的都是啥啊?离远了看,就跟没穿衣服似的,走近了看,她还真是就没穿!
那一个个的,上面的小背心盖不着肚脐眼,下面的小短裤挡不住腚!这都是谁家孩子啊,出门连件象样衣服都没有?
沌朴的农村生活限制了周村长的想象力,周大全脑海翻覆,满是电视剧《西游记》里那一幕又一幕。
黄书良一啧唇:“我叫黄书良,这是我带的模特表演队,你们这儿是有个负责人叫陈兰芝的吧?她在哪儿呢?我找她。”
周大全直眉瞪眼,张口结舌:“黄鼠狼?鸡……”
眼看和他说不明白,黄书良大手一挥:“走,姑娘们,进村,直接找他们负责人去。”
姑娘们花枝招展,一路唧唧喳喳地往村子里走。
一群壮汉正奉村长之命在路中间打扫卫生,忽见一道晨曦穿透薄雾,一堆姹紫姹红的身影陡然走进视线,露着肚脐的小蛮腰,裤子挡不住腚的大长腿,露在背心外面一走三颤的胸。
“稀里啦哗”,汉子们手里的扫帚水桶掉了一地,瞠目结舌,汉子们的口水滴了一鞋。
村长周大全捂着胸口追在这些女人身后,大喊一声:“乡亲们!鸡,黄鼠狼,那个……乡们亲,快卧倒啊!”后面话没出口,村长一口气憋在胸口,眼睛一翻坐在地上瘫过去了……
陈兰芝正带着妇女们往舞台上搬道具,突然看到不远处走过来一群人,五颜六色的。
中间一个戴着大墨镜的秃顶,离得老远冲她们打招呼:“喂,你们谁是陈兰芝?陈兰芝是哪一个?我找她。”
陈兰芝迎过去,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就是,请问您是哪位?”
黄书良隔着墨镜放肆地打量陈兰芝,把口袋里的名片往外一掏:“我叫黄书良,是你们村的周国良找的我,我今天就带着我的表演队,我们……”
“啊哟,我的天啊,就他们这破烂穷地方还有录音机呢?啊哟,这扩音设备也不错!”
身后传来一声尖叫,转眼那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冲到舞台旁边的,抓着那台录音机大呼小叫的。
其中一个姑娘跳起来大声喊:“队长,你快看,就他们这穷地方还有录音机呢,啊哟,这喇叭也够大的啊!姐们儿,舞起来,给这些乡巴佬们长长见识。”
有人拿出来一盘录象带往录音机里面一塞,大嗽叭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嘶吼:“我的热情,好象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
女孩子们一听到这个动静,立马象是打了鸡血似的,跳到陈兰芝她们一早搭建好的舞台上,摇着头,晃着脑,扭着屁股张牙舞爪。
音乐吵得完全听不清楚对面的人在说什么,陈兰芝扯着姓黄的大声喊:“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快点让你的人停下来,别胡闹了。”
黄书良盯着陈兰芝的脸看得挪不开眼:“是周国良叫我们过来的,每个人一天二十,还得管饭!”
陈兰芝眼瞅着和这个人说不清,冲过去要关录音机,反被一个女孩子拉住手腕,带着她一起在原地扭了起来。
周婆娘她们早就被面前这些女人们都吓傻了,老天爷,这晴天白日里的,哪个庙里的塔倒了,叫这些妖魔鬼怪跑出来了啊?
眼瞅着有个女的扯着陈兰芝的手来回扭,周婆娘把脚下的鞋一脱就冲了过去,照着那个女人鸡毛掸子一样的脑袋上就抽:“妖魔鬼怪,妖魔鬼怪,从哪儿来的?到哪儿去!晴天白日的还敢出来祸害人,还不赶快滚回庙里去。”
别的女人们一看村长夫人动手了,也全都加入战斗。
一时之间,麦场上鸡飞狗跳,狼烟滚滚,女人的尖叫声怒骂声和音乐混为一谈。
周大全在乡亲们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进麦场,只见场面一片混乱,自己家的女人正被一个眼圈涂得象熊猫似的女人按在地上一通海扁。
周村长当即一声大吼:“乡亲们,抄家伙,和这些妖精们拼了!”
村民们二话不说,抄起扫帚扁担冲着那帮人就杀了过去。
黄书良抱着自己的脑袋满麦场躲:“唉,我说你们都冷静点,我们是县城里面搞艺术的,专业的表演艺术团……啊哟喂,我的脑袋!”
陈兰芝被裹在一群人中间,扯了这个这个不听,扯了那个那个也不理,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传达室的小李子跑过来大声喊:“兰芝姐,有电话找你,是国良哥打过来的。”
陈兰芝一路小跑去接电话,抓起电话就是一声吼:“周国良,你找的是什么模特队啊?就是一堆牛鬼蛇神,一进村就和村长他们打起来了,你赶快回来看看吧。”
周国良抽了抽鼻子,嗓音沙哑:“兰芝,我回不去了,我和冬子被车站派出所的人给抓了……他把他找的车队领队给打了,这会儿我们俩正在派出所录口供呢,那些外宾怕是今天接不回去了……”
陈兰芝手一松,电话掉在桌面上,心象是陡然掉进了冰窖里。
窗外烟尘翻滚,村民们与妖怪鬼怪搏杀正酣。
靠谱的外援一个也找不到,欧文替自己约好的外商团怕是已经快到县城了,可是现在场面乱成这样,哪里还有人去接他们?苦心准备的一切,就这么彻底完蛋了吗?
陈兰芝只觉得眼前一黑,顺着桌子滑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流了满脸……
“哥,好点没?心口还痛吗?还流鼻血吗?”
瞿红生干咳一声:“问龚贝娜了吗?她给我发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欧阳羡干巴巴地笑了笑:“问了,她也没啥意思,就是告诉你一声,她怀孕了,可是现在已经和邹海离婚了,这个孩子要是生下来吧,无名无份不好养,要是不生吧……现在月份也不小了,怕是做了以后她这辈子再也要不了孩子了。”
瞿红生恼羞成怒:“这种事情她跟我说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已经把她安排到京都疗养院了吗?我不是让她先休养好了再去文化局上班吗?现在又莫名其妙地给我发这么一条信息过来,她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欧阳羡赔着笑脸:“哥,龚贝娜那人什么样儿,咱们不是一早就知道吗?说起来是为了给咱们帮忙牺牲了自己的终身幸福,那接下来肯定是拿着这个当作突破口不停地索要条件啊。”
瞿红生的心口又开始绞痛:“找到陈兰芝了吗?”
欧阳羡摇了摇头:“嫂子那个人骨子里头倔着呢,她既然一句话不说就走了,那铁定是因为看到这条消息被气住了。按我说,你现在是怎么劝也劝不回来她了……”
迎上瞿红生那一副要吃人的眼神,欧阳羡干咽了一把口水:“没事儿,没事儿,哥,想开点,想开点,慢慢劝,以后咱们再慢慢劝,您这会儿身体要紧,身体要紧。”
瞿红生靠在沙发上生闷气,龚贝娜的人品他是了解的,自己已经明确地告诉她哪些东西会给她,哪些东西不会给她,她一再地纠缠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好死不死的发条那么暧昧的消息,竟然还让陈兰芝看见?
瞿红生气得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电话响了,欧阳羡接电话:“你好,瞿书记办公室,啊?啊哟,嫂子啊,你找我哥有事儿?”
瞿红生一个激凛站起来,三步两步跑过去把电话一把抢过来:“喂,兰芝……”
陈兰芝抱着肩膀吸了吸鼻子:“瞿红生,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瞿红生想也不想:“可以,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你开口,我一定会帮你的。兰芝,我……你需要我做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委屈地抽噎了一下。
瞿红生听到对面仿佛有嘶杀的声音传来,他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语气不再那么急:“兰芝,到底你遇见什么事儿了?你慢慢跟我说……”
陈兰芝擦掉脸上的眼泪:“瞿红生,只要你今天肯帮我这个忙,我就答应当你女朋友。”
“……”
欧文带着自己的外商考察团已经在县车站等了十几分钟,依然没有看到来迎接他们的人。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晒得人额头冒汗,罗宾抖着衣领一脸不耐烦:“欧总,你这是带着我们来县城晒太阳的吗?早说了没车过来接我们,我们自己开车过来不就好了?”
欧文回头看了他一眼:“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办企业,却表示要用专车来接我们,那就足以表达对方的诚意,为了如此浓重的诚意,我们哪怕多等上几分钟又怎么了?”
其他人赶快点头称是,罗宾嘿嘿一笑,凑过来小声说:“得了吧,欧总,我还不知道你?去村里视察是假,看上那个漂亮姑娘了才是真吧?不过说实在的,认识你二十多年了,还是第一回看到你对哪个女孩子这么认真过,这一回是动真格的?”
欧文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身后传来两声喇叭响,一排漂亮的红旗车停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从车里下来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人,走到欧文面前把手一伸:“你好,欧文先生,我是瞿红生。”
欧文伸出手与他对握:“你好,瞿书记,前几天我们约好了要见面,不过因为您临时有事取消了,现在您这是要……”
“今天,我是受严家村村民的委托来接您和您的外商朋友一起去严家村考察的,各位,时间不早了,请上车吧。”
……
经过一场搏斗,周大全村长带着村民们终于把这些妖魔鬼怪给降伏了,挨个捆成一团扔在猪圈里头。
黄书良伸着脖子直叫冤:“陈兰芝同志,那个周……村长,我们真不是坏人,我们真是您儿子周国良给请过来的,我们真是专业的模特表演队啊!麻烦你们把我们给放开,我们现在先正儿八经地给你们走一圈秀,你们亲眼看看,就知道我们是不是最专业的了。”
陈兰芝抚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现在想起来了走秀了?晚了!你们还是老实在这儿呆着吧,有什么事儿等我们招待完了外商再说。”
周大全愣住:“兰芝,这……外商还能来吗?”
陈兰芝点了点头:“能来,我已经叫人帮咱们去接了。”
周婆娘快要哭了出来了:“现场都叫人给弄成这样了,还咋接待外宾啊?再说了,外宾来了,还真放这一群妖魔鬼怪穿衣服让他们看啊?”
“哪怕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也要做最好的争取,现在还是先干活吧。”陈兰芝先一步走出去,开始收拾地上掉落的衣服和桌椅板凳。
众人看她这样,也全都跟上去一起收拾,不一会儿现场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舞台上被打塌的那一角也用桌椅板凳给支起来了。
突然听到周会计一声惊呼:“啊哟,这些人啥时侯把录音机给弄坏了啊?这一会儿外商们来了,可咋放音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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