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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突然有人站起来大喊一声:“每样二十套!”
周大全一愣,还没有回过神来,瞿红生转身提醒周会计:“外商要下定单了,现在舞台上的所有衣服,每一款定二十套。”又回头看向那位外商:“您是现在付定金吗?还是等结束了再付?”
那位外商赶快说:“现在马上就付,你们一定要保证第一批先给我发货。”
周会计拿着帐本跑过来:“一件六块钱,舞台上总共是十款,二百套,一千二百块钱,您可以先付百分之十的定金。”
“六块钱一件?你确定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外商的眼睛瞬时瞪得溜圆:“这也实在是太便宜了,那我每款再加定二十套。”
旁边有外商看到他出钱出得这么利索,当即不乐意了:“一定要这么着急着下定单吗?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想要?这位会计先生,我们也下单,台上的每一款,我们每样要五十套。”
“我每款要一百套。”
“我也要定,每款六十套。”
舞台上的表演还没有结束,定单已经满满地压了一手,周会计一手接钱一手开票一手做记录,完全忙不过来,妇女主任孙姐和村长周大全也赶快一起来帮忙。
台上缤纷演绎,台下定单纷飞。
欧文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含笑看着身后的这些外商,又看了看罗宾:“你怎么还这么镇定?这可不象你的作风。”
罗宾摇了摇头:“我保证下面的还有会更多的惊喜,我要等着一起定,每样五百套,把他们全都压下去。”
欧文比了个大拇指给他。
陈兰芝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顾忙着整理下面的一系列服装,就是被杨雪薇吐槽实在是土得没法看的那一套大红大绿。
大红的龙凤床单配的大绿的边,陈兰芝给这一系列起名叫红红火火,杨雪薇斜着下巴一脸不屑,转眼演员们从舞台上下来了,所有人把衣服都给换上,陈兰芝发现这个系列的衣服还剩下两个款。
陈兰芝拿着这两件衣服一阵嘀咕:“这可怎么办啊?就剩两套了,再走一次秀舞台上空空荡荡的两个人不好看,如果拼在别的系列里。可是这个颜色又实在是太鲜艳,与别的系列都配不上。杨阿姨,要不然你陪我走上一场秀吧?”
杨雪薇当场甩给她一个大白眼:“你是说让我穿这样的垃圾出去给你走秀?哈,你觉得我会和你这样的村姑穿同样的衣服吗?!”
陈兰芝软了脸色:“阿姨,您是老艺术家,知道救场如救火,要是一般情况我一定不敢和你提这样的要求的,不过这一回……”
杨雪薇甩给她一脸高冷:“别想了,没有这个可能!”
陈兰芝拿着衣服一阵尴尬,突然从身后走出一个人来:“兰芝,要不然俺跟你一起走?”
回头一看,陈兰芝立马一脸惊喜!
一批定单拿下,周大全他们几个人累得满头大汗,手里抓着一撂子定单喜得直念叨:“回来了,本钱终于回来了,我的老天爷啊,折腾了几个月总算是看见点回头钱了。”
突然听到旁边的妇女主任一声惊呼:“啊哟,我的老天娘啊,快看舞台上那是谁。”
周大全愕然抬头,只见舞台正中走来一群娉娉婷婷的美女,她们中间站着一位身材壮硕的中年妇人,用一把团扇挡着脸,正在对着自己大抛媚眼。
周大全被她看出一身鸡皮疙瘩来:“我咋瞅着那婆娘有点脸熟哩?是咱们村的不?”
妇女主任直拍他:“不是不是,我是让你看她旁边那个,是兰芝,老天爷,咱们家兰芝也实在是太好看了。”
陈兰芝身上穿着一件鲜艳的龙凤呈祥旗袍,故意把上摆做得短了些,下面配了一条翠绿色的百褶裙,裙角用大红色的丝线做了精美的绣饰,一头乌发盘在头顶做了一个螺髻,自自然然地往台子上一站,高贵典雅,大气喜庆,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
欧文和瞿红生都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陈兰芝穿旗袍了,可还是被她现在的样子所惊艳,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赞叹:“太美了。”
陈兰芝侍着身边这位妇人的手款款走到舞台中间,那妇人把挡着脸的团扇往下一放,人群立马沸腾起来了:“老天娘啊,那不是村长家的周婆娘吗?她咋这么好看啊。”
周大全的嘴张得完全合不上了,怪不得刚才看着眼熟哩,原来是自己家的女人啊。
人群里面发出一阵哄笑:“村长,咋看自己家婆娘还给看呆了哩?不认识了?”
旁边有几个相熟的老兄弟打趣:“村长,你要是不敢认,俺们可给领走了啊,这么漂亮的婆娘,省城都没有。”
笑声此起彼伏,周大全脱了脚上的鞋想追着那些人打,看看周围的外商还是给忍住了,摆着手大声说:“俺自己家的婆娘俺能不认识,俺家婆娘平时那是不会打扮,这一打扮老好看了!省城里的女人都比不了。”
所有人都被逗笑了,罗宾盯着舞台一拍手:“母女装,这个概念太新颖了!我怎么从来没有想过?一对母女可以穿同种款式,同种图案的衣服一起出现呢?用亲情作为卖点,定然会成为本季的主打,这一次你们所有人都不能和我抢,这个主题我要预定!”
在场的外商突然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又开始争先恐后地抢定单。
转眼一把又一把的定单直往周大全他们几个人的手里递……
夜慕渐沉,村子里面依然热闹非凡。
两个人影相互搀扶着走进村子,李冬用手纸堵着流血的鼻孔肿着半边脸,周国良戴着早已四分五裂的眼镜瘸着一条腿。
两个人趁着天黑向村子里摸索,远远地看着台子上卖力表演的人和台子下面疯抢定单的外商,惊得眼珠子都掉了。
“冬子,我的眼睛没看花吧,台上那个花花绿绿一大团的东西,咋长得那么象我妈。”
“你眼没花,那团东西就是你妈。这么说咱们俩没耽误事儿?兰芝他们还是把外商给接过来了?而且还请了这么专业的模特队?”
周国良一脸惊喜:“实在想不到,我请的模特队质量会是这么高……等会儿,旁边那一团黑糊糊的是啥东西啊?咋还会拱哩?”
黄书良带着自己手下的妖精们终于挣脱了绳索,从猪圈里面逃了出来,此时正打算趁乱往外逃,猛不丁地面前跳出来两个人来,满脸是伤,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这是想要干什么?”
黄书良立马就被吓瘫了,趴在地上就开始号:“我不对,我不对,我不该带着这么不专业的团队来搅你们的场,钱我们不要了,你们别动手,放过我们吧。”
周国良眯着眼睛仔细一看,这才认出来这位:“黄导演,怎么会是你啊?那舞台上正在表演的不是你的人啊?”
陈兰芝她们刚在舞台上走完秀,远远地看到这一切,赶快跑了过来。
黄书良一看到陈兰芝吓得嗓子都哑了:“这位侠女,求您别再动手了,我们现在就走。”
陈兰芝冷笑:“谁要打你们了?现在刚好有一个系列的服装适合你队里的姑娘们,你让她们打扮一下,随我过来吧。”
……
舞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罗宾已经就着摇滚的问题与瞿红生争论起来了。
罗宾怎么说也不肯相信摇滚乐起源于华国。
瞿红生把手一摆:“事实胜于雄辩,在我们村子里就有一位优秀的摇滚乐手,他们祖辈以此为业,在村子里颇有威望。”
这番话连欧文都听不下去了,用一只手掌挡着脸,小声对瞿红生说:“瞿书记,您利用外商知识上的盲点,这么欺骗他,怕是不太好吧。摇滚是西方四十年代的产物,怎么可能在华国的乡村里有个世家?”
瞿红生笑了笑:“我没有欺骗任何人,现在就可以证明给所有人看。”
瞿红生走到周会计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周会计脸皮一僵:“刘婆子老两口有年头不干这个了。”
瞿红生啧了一声:“那你现在告诉他们这是为国争光,让他们马上带着自己的装备过来,今天晚上的演出费,给他们三倍。”
罗宾抱着肩膀坐在原地,一脸不服地看着瞿红生,就等着看他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不一会儿,只见周围的灯光一暗,周会计把操场上那几个大灯泡给关了,几个大小伙子拿着手电筒一起往台子上照。
众人不知何意,全都不敢吭声,突然听到暗夜里传来一声高亢的嘶吼。
“灶王老爷本姓张,家住上方张家庄!大哥叫张天师,二哥名叫张玉黄!剩下老三没啥事,宁愿下房当灶王!啊……”
随着一阵急促的鼓点,只见舞台上奔出一个人来,身饰翎羽,乌发遮面,手里拍着一张大鼓,腰间饰着无数铜铃,她身后还有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对铜锣,伴着那人高亢的歌声,两个人摇头摆尾一起癫狂地大唱起来。
嗓声高亢,极富穿透力,哪怕是不用扩音器也照样震聋发聩。
周大全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上,瞿书记这是搞的哪一出啊?这不是要招待外宾吗?咋把跳大神的给招来了。
老刘婆子两口子已经有年头没敢公开跳大神了,今天方才找到属于自己的舞台,何况书记多了多给三倍的工钱,多少年来积累下来的表演欲望呈井喷式暴发。
嗓音高亢尖利,配合着打击乐的鼓点,刘婆子老两口的身影如同两团闪电鬼火,亮瞎了所有外商的眼睛。
瞿红生将手一摆,锁呐声响起,和台子上的打击乐合为一体。然后是古筝,二胡,三弦,笙,67,铙,鼓……所有的乐器随着最原始的鼓点一同绽放,竟然展现出一种奇异的和谐。
周大全被这些调调给感动得热泪盈眶的:“今儿才知道咱们村的响器班这么厉害,这锁呐吹的,我都想走了。”
周婆娘翘着鲜艳的大嘴唇子直呸他:“老东西,又说胡话哩!”
灯光越来越亮,黄书良手下的姑娘们身着陈兰芝设计的各种奇装异服一起亮相,合着台子上那两个跳大神的一同起舞。
现场气氛瞬时变得诡异而热烈。
罗宾惊得完全合不上嘴,指着舞台问:“这些衣服也是你们设计的吗?那两位长者,他们身上的服饰竟然把乐器和舞姿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这才是真正纯天然朋克摇滚的风格啊!
还有这些年轻漂亮的姑娘们,她们的舞姿如此原始而又震撼,瑰宝!这是整个音乐界的瑰宝!”
瞿红生忍着笑:“所以我说喽,华国传统音乐才是西方摇滚音乐的鼻祖,现在你相信了?”
不远处的周大全听了他的话差点没把嘴里那颗假牙给笑出来:跳大神的是西方摇滚乐的鼻祖,那扭大秧歌的乡下婆娘得是城里人扭的迪斯科的祖师爷喽!
罗宾兴奋地站起来,大声喊道:“原始!震撼!朋克!摇滚!这才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共鸣!这才是真正的音乐!你们才是真正的艺术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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