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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乡长这才一个愣怔,乡下人最过的最高级的交通工具就是拖拉机,还真没咋见过小轿车,这年月,但凡是能开得起红旗车的,肯定得是有身份人。
金乡长一个愣怔,老脸象是突然被一道老雷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
…………
陈兰芝以为瞿红生已经回到城里去了,没想到他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听村里头的人说陈兰芝今天和周大全一起到乡里头来办事,瞿红生不放心,径自开车过来了,没想到,一进门先看到的是那一幕。
要是再晚来一会儿,谁知道那些混蛋会对兰芝做什么,瞿红生只觉得一股怒气堵了胸口,憋得太阳穴直生痛。
周大全刚才强灌了不少酒,这会儿坐在车上一颠,捂着嘴就想吐,陈兰芝赶快拍瞿红生的肩膀:“你快点停车,大全叔有点不舒服。”
瞿红生靠边停了车,陈兰芝扶着周大全在路边吐了半天,瞿红生从车上拿下一个水杯递到他手上。
周大全嗷嗷的吐够了,喝了两口水,这才算是缓过点神来,回头看了陈兰芝一眼,周大全突然往地上一蹲,抱着脑袋就哭起来了。
“兰芝啊,大叔对不住你啊!早知道是今儿个这种场面,大叔我就不该叫你来啊,谁能知道这新来的金乡长是这么个该挨千刀的王八蛋啊,你今天要是在他这吃了亏,可叫我咋向你家里人交待哟!”
周大全当村长当了二十多年,向来是整个村的主心骨,谁能想到,他此时竟会象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哭成这样?
看他这样,陈兰芝心里头特别难受,小声说:“大全叔,你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周大全抬手抹了一把鼻涕:“丫头啊,是大叔的错,大叔一开始就不该把你给拉到这场事儿里头来。
这村里头办的企业本来是为了让乡亲们一起挣几个钱的,可是现在咱们这动静闹得大了,哪一个都想过来分几口肉吃。
金乡长今天闹这一档子事儿,就是把话说到明处了,咱们吃了肉,喝了汤,他不甘心吃骨头渣子,就想着要揽大头的好处呢。
依着我说,兰芝,你为了咱村这个厂子做的已经够多了,往后你也别再出头了,他要是想再找咱们的麻烦,俺就破着这身老骨头给他拼了,也不叫他再给咱们使坏。”
“放心吧,他没本事再给你们使坏了。”瞿红生低头看了陈兰芝一眼:“扶大全叔上车上坐吧,他刚才喝的有点多。”
陈兰芝把周大全扶回到车上,不一会儿,周大全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陈兰芝突然感觉到一阵委屈:“你说,我是不是又办错事情了?”
瞿红生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觉得你哪儿错了?”
“我原来把事情想得很简单,就是想着自己能挣点钱就好,后来认识了周婶,我就想着,大家能有钱一起挣也是个好事儿。
又后来,我意外在镇上揽了个活儿,就把村儿里所有能干手工活儿的人都给召在一起,办了个临时的服装加工厂,又挣了点钱。
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厂子越来越大,影响力也大了,事儿也多了,我不想看着自己的心血给白废掉,就总想着多找出路把厂子给救活。实在没在想到,路找到了,厂子也救活了,反倒会给大全叔找了更大的麻烦……”
陈兰芝说着说着嗓子就有些哽咽,天知道,重生之后,自己的目标就是挣点钱把小日子给过好了就好,真的没想到要弄这么大的阵仗啊。
瞿红生在路边停了车,抬手拍了拍陈兰芝的肩膀:“傻丫头,你做的是件好事,为什么要自责?”
“可是,你看看大全叔今天弄的,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们今天肯定会吃亏的,那些人说起来还是乡干部呢,怎么一个个的全都那么坏。”
陈兰芝看着他,眼睛象个孩子一样无助,瞿红生看了她一眼又觉得心里头在扑腾扑腾乱跳,目光错开些许落到她娇嫩粉红的耳垂上,一抹黑发被哭得乱了,他伸手替她拂到耳后。
扑面而来的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瞿红生微角微微向上勾起,内心那种难以抑制的幸福感突然决堤,陡一瞬间,尽是春暖花开……
“君子尊而泽人,小人贵而害众。至善无迹,然惠存也。”
陈兰芝抹着眼泪,一个字儿也没听懂:“啥?”
瞿红生笑着看着她:“这是西晋杜预《守弱学》里的一句话,意思是说:君子得利就会造福世人,小人有权有势会危害百姓。最大的善行是没有痕迹的,但它的恩惠却是实实在在的。
兰芝,你做生意赚到了钱,带领其他人一起致富,让所有人都得到了实惠,这就是最大的善行。是很了不起的事,我为你骄傲。”
陈兰芝的脸一红:“其实我就是想让厂子多赚钱点,然后自己也能多挣点工资啊,你还为我骄傲……”
瞿红生耸了耸肩膀:“我的女朋友这么能耐,我当然骄傲了。”
陈兰芝又被他给怄得笑了:“得意什么啊?你还没有通过考验呢。”
瞿红生皱眉:“你这考验,怎么比入党都难。”
陈兰芝又被他的话给逗笑了,坐起来抬头看他:“这是一回事儿吗?”
他低头看着她笑,两个人的眼神碰在一起,象是一簇小火苗掉进了美酒里,炫目的蓝色火焰弥漫当场,人也有点熏熏然,他看着她的眼睛一点点靠近,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娇嫩的红,诱人的甜点,他悄悄地伏下身,渐渐靠近她的唇,小人儿似乎被周围的气氛蛊惑了,傻呆呆地竟然忘了躲……
“啊?到家了!?”车座上突然传来一声闷哼。
前排的两个人吓了一跳,赶快分开。
周大全慢悠悠地坐起来:“这是哪儿啊?红生,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怪我,睡得太久了,兰芝你脸咋红成这样啊?刚才也喝酒了?”
瞿红生偷着看了陈兰芝一眼,只见她象只受惊的小鸟一样把头勾到胸口,脸红得象个熟透的苹果。
瞿红生叹了口气默默发动了车子。周大叔,你不是睡得太久了,你是醒得太早了!
周国良这几天一直在家呆着,李冬也没有回去,两个人就整天在楼上窝着。
李冬问:“周国良,你这几天怎么不去兰芝的厂里头看看去,她刚接那么多单子不是挺忙的吗?”
周国良白了他一眼:“你自己咋不去哩?”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有点泄气。
李冬说:“那啥……那个凯迪那个事儿,你别跟兰芝说太多啊,我也不知道那小子那么不靠谱。”
周国良说:“算了,反正事儿也过去了,眼前也没耽误啥,咱们都别提的好。”
正说话间,周婆娘在楼下喊吃饭了,两个人一起下了楼,正要拿筷子,就看到周大全背着手从外面进来了,脸色看上去挺不好看的。
两个人站起来和周村长打了个招呼,周村长随便嗯了一声就进屋去了,明显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周婆娘招呼着让他们两个先吃饭,自己则跟着周大全进了里屋,进门一看,周婆娘就吓了一跳,只见周大全正倒在枕头上掉眼泪呢。
这下可把周婆娘给吓坏了,赶快上前问他是怎么了。
周大全哽着嗓子把今天在乡里遇到的事情给说了一遍,又说:“要不是今天瞿支书刚好过去,怕是兰芝那丫头就要吃大亏了。
今天乡长的态度我也算是看清了,他就是嫌咱们村现在出的风头越来越大,厂子也越来越挣钱,心里头不服,成心想带着他手底下那些狗到咱们厂子里头撕几口肉吃呢。
这老不正经的死东西,你是不知道他今天看兰芝那个眼神,不要脸的老东西,暗想着要财色兼收呢。
兰芝是个性子烈的,当场一碗酒摔到他头上,红生又进门把他给打了一顿,就把俺们给带回来了。
不过我估摸着这个事儿他是不会罢休的,说到底他也是乡长,想不让咱们干,咱们就干不下去,这一回,怕是咱们的心血又都白费了啊。”
隔着门,李冬和周国良两个人气得直咬牙。
“你听明白是咋回事儿了不?”
“听明白了,今天俺爹带着兰芝去乡里头办事叫那个不要脸的乡长给欺负了。”
“想给你爹报仇不?”
“想。”
“想给兰芝出气不?”
“想。”
“走!”
两个人出了门,一个骑着一辆烂自行车往乡里赶,刚走了几步,突然面前“嘎”的一声停了一辆小轿车,从车里面走下一个人来,冲着他们两个人一笑,说了句:“上车。”……
此时已经快晚上十点半了,乡长办公室的灯还在开着。
金乡长坐立不安的,你说当时自己咋就那么不开眼哩,咋就没看出来那男的开的是啥车哩?红旗黑轿啊!这年月,能开得起这种车的得是啥样人物啊?县长上回下乡也开的就是个绿吉普啊!能开得上红旗黑轿的,指不定得是市长那一级的人哩,自己今天咋会还叫人打他呢?
金乡长这会儿急得半秃的脑袋上直冒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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