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睁开眼。”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足以打散我灵体的攻击也没有落到我身上。

    睁开眼，挡在我身前的是塞廖尔……

    他还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蓝色外套，长长的黑发第一次高高束起。他背对着我，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我还是第一次这样不带任何情绪地看他，也许是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让我没有了思考和反应的时间，我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觉得，这家伙好像长得……挺对我胃口的。

    “还站得起来起来吗？”塞廖尔是赤手空拳出现的，他并没有打开那神秘人挥来的剑，而是仅用了一只手就把对方的武器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惊觉自己在塞廖尔出现的那一刻竟双腿一软，直接坐下了。

    没来得及多想，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即便握着镰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但我已经在慢慢恢复镇定了。

    我：“我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进来的，他一出现就开始攻击我了。”

    神秘人见自己的剑被抓住，还疑惑般地歪了歪脑袋。他猛地抽回了自己的剑，隐藏在兜帽下的猩红双眼在我和塞廖尔之间来回巡觑着，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对方拿回了剑并没有让塞廖尔露出平静之外的任何反应，他只是回过头将我仔细打量了一番，才缓缓开口道：“呦，死神界逃跑第一这次跑不动了？”

    明明还是那种欠揍的语气，可是这次听见却让我有了与从前完全不同的感觉。我看着他那张不可一世的脸，眼眶忽然有些热热的。我想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我应该回哭出来吧。毕竟我看过的小说里面，人类若是想哭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啧！哭什么？”塞廖尔的表情变得不耐烦了，“我先解决了这个家伙，待会儿再来收拾你。”

    黑色的长发随着他跃起的身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与塞廖尔相处了几个月，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爆发出属于魔王的力量。平时的塞廖尔就像一只吃饱了，躺在窝里不想动弹的老虎，即便知道有人在他脑袋上撸毛也懒得搭理。而现在，大概就是捕猎中的老虎了吧！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嫌弃自己词库匮乏，这俩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我很难能捕捉到他们的动作。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这种视觉效果就好像只用蓝色和黑色的彩笔，在白纸上画出凌乱的线条！

    最后，打了一场凶狠的架，却发型和衣衫都没有丝毫凌乱的塞廖尔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惊觉：他们已经打完了！

    “看什么看？！”塞廖尔的表情比打架之前更凶狠了，那双和水晶一样澄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好像要喷火。

    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就是很心虚的死神：“没，没看什么，就……想问你们谁赢了？”

    这话不问还好，我一问简直就是点了炮仗了！

    魔王的额头罕见地冒出了十字青筋，回答的话就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那家伙打到一半跑没影了，我没打赢！”

    本来还想夸赞对方神勇无敌盖世无双人间绝色的我：此时闭嘴，最是美好。

    经历过这么一次险情，我总算是认清了自己和魔王的差距。平日里塞廖尔虽然老是找我的茬儿，还蹭我的零食，但是关键时刻似乎都是他在帮我。我看了一眼挥挥手就驱散了白雾的魔王，乖乖地跟在对方的身后，即便连他要领着我去哪里都不知道。

    一路上我们俩都没开口说话，一股难以名状的尴尬气氛在我们中间蔓延开来。在继续行进了几分钟之后，一马当先走在前面的塞廖尔突然停了下来。

    我一路上都耷拉着的脑袋这才抬起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别跟我闹脾气了。”

    “啊？”因为一直跟在他身后，所以此刻我根本看不见塞廖尔的表情，也完全猜不出他的态度。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实在让我奇怪。

    塞廖尔转过身来，表情微微有所变化。我看得出来他在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一些，但是他大概没有那样的天赋，调整了半天只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吓人：“我虽然没有打赢，但是也有揍过那家伙几拳。下次，下次再遇见了，我一定把他揍得亲妈都不认识，然后丢进撒旦的监牢。所以，你别生气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当明明是自己有错所以不敢吱声不敢放肆的时候，帮了自己的人却先开口道歉了（对，没错！对于塞廖尔来说，这已经是很难得的道歉了！）。这种感觉真是，既愧疚又有些感动。虽然我也不晓得我为什么要愧疚。

    我一直没有开口回应塞廖尔，这让他隐隐有些失望，一双本来明亮地就像装进了小星星的眼睛，也慢慢暗淡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