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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小说网 > 绾金环 > 2. 四时白纻歌

2. 四时白纻歌(第2页)

    不料这位世子爷竟是个海量,行酒的人已经踉踉跄跄,他起立避席依然稳如泰山,手都不曾抖一下。

    钰王的耐心耗光了。他要给世子加码,药量“翻”。

    就不信元仙丹也没用。

    许如侬为何还不出现?唐今生心下打鼓,籍着如厕悄悄溜出了大厅,往后边寻来。刚好瞧见许如侬雪白的衣角翩然隐去,消失在门洞后。

    许如侬面对六层空荡的回廊冷笑一声,大红小红那对骚狐狸准是又躲在哪里撩骚,发浪也不捡场合。

    不过怎么连桑妈妈也不见人影呢?

    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许如侬转身。

    “啊……唐公子?”

    短暂的惊讶后,许如侬立刻想到,今日恩人既然作了安排,很可能人就在席间。

    而唐公子特地寻来——

    “可是计划有变?”

    让她给世子下药的计划。

    唐今生摇头,压低声音问道:“元仙丹弄妥了?”

    许如侬轻声答道:“已经按公子的吩咐化在温酒里。散花飞天后我会向世子进酒,恩人尽管放心。”

    唐今生从衣袖中摸出一颗丹药道:“多加一颗。”

    许如侬樱唇微启正要说话,突然面色一变道:“有人来了。”

    楼梯上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夹杂着大红小红的声音。再下楼已经来不及,许如侬急忙拿过药丸示意唐今生。

    “上去避一避。”

    唐今生快走几步,发现七楼的门不知怎地竟然没有上锁,半开半掩,像张开的、黑洞洞的嘴。他心中莫名生出一点反感,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

    冷不防,背后有人用力一推。

    门关上了。

    唐今生猝不及防被推进来,吓了一大跳,怒道:“这辣手的小娘皮!”

    如侬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渐行渐远,不甚清晰,似乎在责骂来人。

    唐今生一时不便出去,扭头环顾四周。七层不知为何没有窗,墙上燃着一盏又一盏长明灯。他的闯入搅起一阵气流,火光摇曳,墙壁上大片的字迹忽明忽暗。

    唐今生好奇地凑近,听说陈尚书每年都会来此为亡妻题赋,难道就是眼前这些?

    “沸天雷殷殷……”

    “匝地毂辚辚……”

    才读了两句,他突然停下。

    墙壁上的影子……为何变成了两个?他自己的影子旁边,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矮小的影子。

    唐今生汗毛倒竖,猛地转身低喝:“什么人?”

    片刻后,墙壁上矮小的影子逐渐拉长变形,一个人从暗处缓缓浮现。

    “唐公子么?我是桑紫。”

    ……

    黑云压城,云边不时一闪一闪,仿佛有种可怕的力量在云池里积聚。暴雨将至。

    贵族们的好心情却不受坏天气影响。婢女点亮一座座早已备好的铜质九烛台,明亮的烛光迅速铺满整个翻雪楼底层。

    藻井被映得更加幽深。

    “咳。”侍卫郭小石轻轻咳嗽。

    “咳。”

    世子充耳不闻,又一杯下去。

    郭小石急了,抢过婢女手中的酒壶:“让开,我来。”趁着倒酒的机会他像蚊子一样哼着说:“世子,不能再喝了。”

    郭丹岩不理他。

    今日喝的是泰州富平春。

    春酒香而不烈、低而不淡、不浓不猛、甘美芬芳。倒入杯中,香气整晚不散,且空杯比实杯还香。与秫酒、米酒、桂酒、兰英酒、青梅酒一样,是典型的南方酒。

    北方呢?

    北方出产颐酒、桑落酒、梁米酒、锅头窖、烧刀子。

    听名字也知道区别。

    郭丹岩在漫天风雪里跟将士们常喝一种叫“拔舌”的烧刀子,气味极其刺鼻,如一条火线从喉咙烧进肚腹。味道?不存在的,因为舌头已经麻木到拔掉了一样。

    喝完拔舌,哪怕仰面躺进深深的雪窠里也不会觉得寒冷。

    就那样躺雪里看天,是当时他常做的事。

    “咳咳咳。”

    这郭小石简直赛过老嬷嬷。

    郭丹岩被他烦得不行,侧头瞪过去。

    郭小石凑过来仍然蚊子一样哼着说:“世子,刘星函怎么还不回来?”

    台上舞姬的节奏愈发迅疾,似乎不是在走动,而是被推着贴地滑行,挥舞的双袖如同白色蛟龙上下翻飞。

    “白露欲凝草已黄,金管玉柱响洞房。双心一影俱回翔,吐情寄君君莫忘——”

    这是第三部分,秋白纻。

    “……”

    唐今生回到座中,迎着钰王的目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一切按计划进行。

    钰王挑起一条眉毛,看向唐今生的右侧,老疤今日穿着交直领宽袖长袍,黑袍长及膝下,褶短至两胯处。他脸上仍然裹满纱布,只露七窍。

    “烂肉一坨。”钰王厌恶地想,烧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德行,怎么还不赶紧去死?

    也不知拓跋家主在想什么,竟然会重用拓跋宏烈这个毁容的怪物。曾经的血八,老八,如今绰号老疤。

    老疤感受到钰王的视线,犹豫了一下,站起来。

    作为皇后母族,拓跋家与钰王注定荣辱与共。少傅邬归鸿与老疤一文一武,是拓跋家主为钰王输送的左膀右臂。

    无奈二人在钰王眼里正好集齐了老弱、病残。

    一个比一个被嫌弃。

    钰王执意对护国公世子先打压再收服。老疤虽然不清楚具体计划,但那几个心腹都是不知轻重的夯货,万一篓子捅大了,到头来擦屁股的还是拓跋家。

    老疤不得不出手。

    他拎着酒壶走到世子席前,一言不发,只将壶高高举过头顶,抬头张嘴,就这样倒出一条细长的酒线。

    酒倒光之前,老疤用凶狠的目光放肆地盯着世子的脸。

    他早习惯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今天却让他莫名想起拓跋宏烈……也曾经有过一张意气风发年轻的脸。

    哐当!酒壶被摔在地上。

    整个翻雪楼的气氛一滞,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要打起来了!

    连屏后,小姐们又惊又怕地捂住嘴,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郭丹岩漫不经心地拎起鸡首壶,却不饮,随手将酒壶拍给了身后的护卫。

    郭小石哈哈一笑,有样学样来了个拎壶冲,冲完随手一扔。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老疤阴恻恻地问。

    “意思是你不配。”郭小石答得干脆利落。

    老疤冷笑道:“岩者,从山从石。世子既以岩为名,好歹该有些硬气。在家靠父母,出头靠下人,我看不如改名叫丹娘子算了?”

    他一再的羞辱连小姐们都不能忍,纷纷小声斥责拓拔宏烈,丑人多作怪。

    郭小石大怒,撸起袖子就要打架。

    老疤正中下怀。他就是要激世子这边出手,动拳脚这事可大可小,钰王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然而郭小石被一只手稳稳挡住。郭丹岩端坐席间,平静地道:“改名儿这事本人甘拜下风。血八,老疤,改的不错。”

    老疤耳畔轰地一声。

    四年了,没人敢提起血八这个名字。这两个字在他面前是禁咒。

    烧红的夜空、扭曲的火浪、发狂的巨蟒、焦糊的人肉蛇肉气味交缠……那是拓拔宏烈永远无法挣脱的噩梦。

    老疤眼球爬满血丝,呼吸变得粗重,瞳仁隐隐有散开的迹象。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老疤脸上。

    钰王瞪着他道:“还不滚回去!要把本王的脸丢光么?”

    老疤被打得一愣,眼瞳慢慢恢复了正常,垂头退下。

    莲西忍不住小声嘀咕:“钰王今日怎么如此识大体?”

    周海嗤道:“他识大体,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莲西掩嘴嘻嘻笑。

    太子一眼扫来,两人都老老实实不敢再出声。

    琴瑟重新奏起,鼓乐齐鸣。

    舞姬们重新登场,随着渐渐密集的鼓点不停旋转,起伏跳跃,下腰轻提,长袖舞得水泼不进。

    “寒闺昼密罗幌垂,婉容丽色心相知。双去双还誓不移,长袖拂面为君施——”。

    这是第四部分,冬白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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