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定国候府在岑永贞眼里是银样镴枪头,但在榕城,它的名头还是十分管用的,小七去了不到半盏茶功夫,就有一队衙役提枷带锁小跑着赶过来。
“在哪儿呢!私自变卖侯府家产的家奴在哪儿!”
一边喊,这些人一边儿还吆喝得十分起劲,只是当他们被小七领到杨氏南北货店门前时,纷纷愣住了。
“这……七爷,您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为首的衙役跟闻声跑出来的杨掌柜对了一眼,转头冲小七赔笑道,“这家店我知道,是我们知县大人家的产业,怎么就成了侯府家产了呢?”
“知县家的产业?”
岑永贞坐在马车中,听到这儿便猜出杨氏兄弟这两个背主的奴才把店铺跟茶楼卖去了何处,也是巧了,之前还猜对方能这么快办下手续,一定是在衙门里有靠山,没想到人家干脆就是卖给了岑知县,“这么说,南江胡同里的白云楼,也是知县家的咯?”
“呃,这位是?”
衙役看了眼岑永贞,回头冲小七投去疑问的眼神。
“这位主儿不是你能打听的,她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
小七当然不能把岑永贞身份透出去,于是卖了个关子,“说话当心点儿,甄先生在我们侯府那可是掌实权的。”
一听小七说这年纪轻轻的白脸书生在侯府有实权,衙役赶紧收起心底的轻视与不满,毕恭毕敬回答了方才的问题,“没错,白云楼如今也是我们知县家的产业。”
“哦,巧了。”
岑永贞撑开扇子低眼看着扇面,口中冷笑道,“白云楼,也是我侯府的家产。”
“这……”
衙役一听额角上冷汗就下来了,心道知县大人不是刚给定国候府抬了个女儿过去吗,可看对方这态度,哪里像是结过亲家,这是结了仇家才对吧!
早知道不该贪功跑这一趟,今天这人不管抓还是不抓,他都里外不是人啊!
“若是您觉得我口说无凭,那么请看。”
岑永贞合起扇子,自袖中抽出几份契书,“杨氏南北杂货店的铺面契书与杨掌柜身契都在此处,你可要验看一番。”
当她把契书掏出来的瞬间,原本杵在一旁看戏的杨掌柜一个激灵,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岑夫人不是说白姨娘留下的物什全都一把火烧了,那些身契地契都不在了吗!?怎么会跑到这个小白脸手上?
衙役本不想看那契书,可转念一想,这一店两卖,必定有一份契书是有问题的,这东西还真不能不看,于是接过来仔细辨认一番,又双手托着送回去,口中干巴巴道,“回先生,契书是真的。”
噗通一声,店里的杨掌柜在衙役说出结果来后当即跌坐在地,口中连声喊着不可能。
“对于私卖主家财物之人,我大梁律法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杖五十,刺配三千里,家产充公,家眷收入奴籍。”
岑永贞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可自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跟冰锥一样扎进杨掌柜心口,把他整个人吓得抖成一团。
“我冤枉!我冤枉啊!”
他喊了两声,猛然起身朝马车冲过来,小七半道儿抬腿照着他膝窝来了一脚,杨掌柜咕咚一声,在车前摔了个五体投地。
“我冤枉!贵人!我冤枉啊!我真的是冤枉的!”
这一跤跌得不轻,杨掌柜门牙都磕掉一颗,可他顾不上自己的伤,顶着一张鼻血横飞的胖脸继续朝马车那儿爬,“求贵人高抬贵手,放我一家老小一条生路吧!”
岑永贞听得嗤笑一声。
他有何冤枉可言呢?若是这人将白姨娘的产业卖给了别家,她可能还不会如此愤怒,可这杨家兄弟干了什么?将白姨娘的私房转手孝敬给岑知县?或是岑夫人?
“你们在等什么?”
她乜了站在一旁的衙役一眼,“契书既然都验过无误了,行刑吧。”
“这……甄先生,你看不如我们先把这奴才带回公堂,等知县大人提审之后再行刑如何……”
衙役后脖子一阵发凉,他有心将人先捞进知县衙门,那样接下来就是神仙打架各显神通,他这个凡人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没想到侯府这位管事是个狠的,居然要求当场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