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气势像山,巍峨雄浑,谈笑间山势浩荡,压迫得旁人无法呼吸。有的人气势像水,润物无声,看似脆弱,却绵绵不尽,无懈可击。
眼前的这两人,虽然并未有任何动作,却如两柄出鞘的百炼钢刀,刀光森森,刺得旁人眼睛生疼。
二人网巾束发,黑布蒙面,两对眼睛精光四溢,一身锦绸劲装,牙白衬底,身上服装不知是何种绸缎,光滑无比,明明是玄青底色,却在火光中反射出斑斓的色彩。
二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人腰配一柄细长弯刀,矮的那人靴边缠着两把短刀。
商忠脸上又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对二人拱手道:“两位可是五行司执刀吏大人?”
高个儿道:“正是,我是巳蛇,旁边这位是申猴。”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只是例行公事一般介绍自己二人,“闲话少说,我二人奉五行使大人指令,要带夏舟回去接受调查,此番露面只是为了给你个交待,也好叫你知道是谁带走了他。”
说罢便轻轻一脚,将阿舟从地上勾起,提在手中,二人也不再废话,转头便要离开。
到手的猎物被别人横插一杠,自己若是这样两手空空回去复命,说不定小命就要交待了,商忠哪肯,连忙抓住巳蛇手臂,急道:“等等!”
巳蛇冷冷转身,手臂微微发力,将商忠的手震开,道:“有话快说,我等没工夫陪你在这儿耽搁。”言语中已经有了些许怒气。
此事关乎自己的性命,商忠陪笑道:“执刀吏大人,这个小...此人是我主人吩咐一定要抓回的人,事关府中大事,就这么让您带走,小的不好交差啊。”
巳蛇冷哼一声道:“你们府中大事与我何干,五行司的事难道不比你们商家更重要?若是耽误了五行使大人的事,恐怕你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说罢便和申猴一起,二人身形一变,化作两道寒光凌空遁去。
这一下商忠心都凉了半截,再也顾不得脸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他们遁去的方向连连磕头,惨道:“求求执刀吏大人行行好吧,若是带不回去,我也是死路一条啊......”
可是夜空中空无一物,哪还有半点二人身影。商忠心里悔恨交加,头皮都磕破了也浑然不觉。
刚才的一幕大耳全都看在眼里,他眼睛转了转,悄悄凑到了商忠耳边,低声道:“头儿,要不你逃吧。”
“什么逃?”
商忠茫然抬头,额上的血迹顺流而下,黏糊糊的血浆覆住小半张脸,直让人觉得恶心。
“您看,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您干脆逃了算了。”大耳悄声道。
这番话叫商忠陷入深思,他思考了半响,觉得大耳说的颇有道理,可是想到逃跑以后担惊受怕的日子,又有些舍不得现在的身份地位。
他突然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斜了一眼大耳道:“谁说横竖都是一死的,人也不是我弄丢的,老子现在正在车厢里寻找夏有堇的线索,是外面的手下看管不力,才让这小子被人抢走了。”商忠越说越自信,仿佛自己编的这番话是真的一样,“老子顶多算督导不力,主人明察秋毫,公正严明,一定不会胡乱冤枉我的。”
说着又指着大耳厉声道:“你小子见缝插针,差点害死老子,念在你之前帮我过,这次就算了,以后给老子小心点,知道吗,还不快滚!”
大耳这一张热脸全贴在了冷屁股上,好心出主意反倒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通,顿时觉得莫名其妙,但他认识商忠也有些年月了,知道商忠性格乖戾,所以也不再说,灰溜溜地逃回了兵群。
就在这时,天边又有一道寒光闪过,又是两条黑影从天儿降,待二人落定,商忠欣喜地发现,竟然是走了没多久的执刀吏二人又回到了他的面前。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商忠心想。还以为是自己磕头得到了回应,二话不说就过去接巳蛇手里的阿舟,谁知巳蛇看都不看他,身上光芒一闪,就把他震飞到一旁。商忠受此一击,顿时昏迷倒地。
商兵一看队长被袭,连忙又拔出手里的刀围了过来,执刀吏两人却视若无睹,只是抬头望着天上,两双眼睛中透着同样的凝重。
如上等墨玉一般无暇的夜空中,一片巨大的树叶凭空出现,在众人头上盘旋而下,待它落到地上,众人这才发现上面躺着一个人。
一名素色长袍长发披肩的年轻男子,此时翘着二郎腿,头枕着双手躺在树叶上,即使面对商兵的刀林,也是一副轻松写意的模样。
这人从树叶上站起,稍微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不知从哪抽出一把扇子,脸上轮廓分明,长得正气凛然的样子,却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
他拿着扇子在掌中轻拍,绕着执刀吏二人打起转来,左看右看,一会儿扯起二人的衣服凑近了细看,一会儿拔出二人的刀,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嘴里还“啧啧”个不停。
执刀吏二人却一动不动,任由他在自己二人身上胡作非为,就连两人刚出现时的锐利气势此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知绕了多少圈之后,巳蛇终于开头道:“夏和琅,你胆敢阻挠五行司办事,我回去后一定会向五行使大人如实禀告。”
夏和琅却一脸惊讶:“哪里哪里,哎呀,小蛇小猴,你们这是误会我啦!”
夏和琅伸手招来那片巨大树叶,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树叶就几折几折,就变成了一条长凳。
“来来来,咱们坐下慢慢说。”
二人却像没有听到一样,仍然站的笔直,一动不动。
夏和琅也不觉得尴尬,又把树叶变成了一张宽大的椅子,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
“我呢,不过是偶遇你们两人,想到好久没找你二人玩儿了,这才过来打个招呼。”
“哼,打招呼需要用乙木兜天网?”
“哈哈哈,这不是想和你二人切磋一番吗......”
巳蛇淡淡道:“那倒是我误会你了,只不过我们二人现在有要事在身,待我们回去复命了再来和你切磋不迟,告辞!”
“慢着!你们可以走,把阿舟留下!”
巳蛇回转头来,深深盯着夏和琅的眼睛:“我恐怕不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