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步扬楠之逃亡(第2页)
第三个护卫跳过他们冲过来,挥剑往师傅头上砍。无名剑客身子一低,向上疾刺。
那名护卫惨叫倒地,在他左眼的地方,已是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摔倒的人准备爬起来。无名师傅踢中一人面门,扯下另一个的头盔。拿匕首的那个朝他猛刺,无名师傅用头盔接住攻势,然后用木剑狠敲来人膝盖。
最后一个尚未出手的青丘卫士喝骂一声,双手持剑,猛力挥砍着冲锋,待他来到近前,无名剑客疾闪向右。于是那个没有了头盔,正挣扎着爬起来的家伙倒了大霉。那记野蛮的猛砍正中他肩脖交接处,利剑砍碎了锁甲皮革和骨头,此人跪倒在地,厉声惨叫。
而杀他的人惊慌中刚一起身,无名剑客已用木剑刺中他的喉头。青丘卫士发出窒息般的叫声,蹒跚后退,双手掐着脖子,脸若死灰。
等步扬楠走到另一个门的门口时,五个人不是倒地送命,就是垂死挣扎。她听见铁枫林咒骂:“一群没用的东西。”然后挺剑上前。
无名剑客恢复了战斗姿势。“小姑娘,”他头也不回地说,“快走。”
用你的眼睛洞察,他刚才教导过了。于是她在门口洞察:铁卫穿着全身重铠,头、脚、乃至喉咙与手臂都有钢甲保护,双眼隐藏在纯白钢盔后,手拿狰狞的精钢长剑。反观师傅无名剑客,他只有皮革背心和手中的木剑。
“无名师傅,快跑!”她冲他喊。
“孩子,该走的是你,我并不能给你争取太多时间。”他朗盛说到。
铁枫林挥剑向他砍来,无名剑客优雅闪开,手中的木剑划出白光向铁卫攻去。
他的木剑在铁卫的头盔、护手和颈甲来回招呼,但对于重铠来说,大多都是无用的进攻。
步扬楠楞到原地,铁枫林无视无名剑客木剑的进攻,并勇猛直前,无名剑客只好后退。
他挡下第一记攻势,躲开第二剑,又挥开第三记。
但第四剑将木剑砍断,木屑飞舞,木剑李敏的铁质骨架也断裂了。
无名剑客用给步扬楠最后一个眼神,意思是让她快走。
步扬楠也不忍再看,啜泣着迈开脚步,飞奔而去。
无名剑客所教过的每一件事都在她脑海运转。
疾似蛇,迅似电。恐惧比利剑更伤人。静似水,止似冰。恐惧比利剑更伤人。害怕失败者必败无疑。恐惧比利剑更伤人……
步扬楠紧握木剑,汗湿手心,等她来到相府的院落,已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厚实的木头大门只剩碎片,破败不堪,似乎被斧头砍烂了。
一个死人面朝下倒在台阶上,披风压在身子下,步扬楠看他穿着自己家族的衣服,一时想不出是谁。
“怎么会这样?”她小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又在那儿?为什么有铁卫来抓她?
步扬楠忆起在黑暗地洞里发生的事,有个男人说的话,既然已经消失了一个宰相,为什么不能消失第二个?步扬楠眼里不自觉充满泪水。
她屏住气息倾听,相府里依然传出打斗声、叫喊声、哀嚎声和武器交击声。
父亲大人可能已经遇难。她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
步扬楠闭上了眼睛,一时害怕的不能动弹。
“恐惧比利剑更伤人。”她大声说,但假装自己是死亡剑舞者无济于事,真正的死亡剑舞这正与铁卫格斗,很可能已死在铁枫林剑侠。她只是个担惊受怕、孤伶伶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把木剑。
她溜进广场,小心翼翼环顾四周后,方才站起来。
光明城内空无一人,可这根本不可能,大家一定是关上门躲起来了。
步扬楠在房屋和高墙只见穿梭,尽可能背靠着墙,防止别人偷袭,最后总算平安无事地抵达马厩。
这时,她看到十来个全副武装、身穿锁甲和全身铠甲的青袍卫士从身边跑过,步扬楠躲在阴影里蹲低身子等他们过去。
从步扬楠有记忆以后就担任北冥城马房总管的胡林趴在马厩边的地上。他身上中刀无数,以至于外衣好似绣满猩红的花朵。
步扬楠本来以为他已经死了,然而等他靠的近点,他却睁开眼睛。
“小郡主,”他小声说,“你快去……警告你……你父亲大人……”马房总管嘴里冒出红色泡沫,接着他合上眼睛,没了气息。
马厩里陈尸累累,尸体中有两个跟她玩耍过得马童,还有三五个父亲的护卫。一辆载满箱子的马车弃置门边。这些人遭受攻击时,想必是正想把东西运往码头。
“原来在这儿啊。”一个声音嘶喊着朝她逼近。
步扬楠惊慌旋身。只见一个高大粗壮的士兵站在她面前,脸上挂着马上可以升官发财的神色,见到步扬楠如获至宝。
“别过来,”步扬楠挺起木剑,“我的父亲是步扬尘,他会宰了你的。”
“他已经被打倒了,可能都已经死啦。”士兵再次跨步向前,“来吧,小姑娘,你至少能给我换个千户当当。”
高大粗壮士兵见这是一个拿着木剑的瘦若女孩,都不屑于拔出宝剑,他冲上来伸出双手按向步扬楠的肩头。
疾似蛇,狠似狼。步扬楠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
壮汉的双手刚触及她的肩头,她睁开了眼睛。
就在士兵自以为得手的瞬间,步扬楠的木剑剑尖向上扎去,从人体柔弱的下巴,扎进去半尺有余。
那壮汉士兵的喉咙充满了自己的血液,他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呜咽。
很快,他将被自己的血活活淹死。
马儿惊慌嘶叫。步扬楠站在尸体旁,面对死亡,她震惊又害怕。
这是这个十三岁小女孩第一次杀人。
当她慌忙抓起马鞍和缰绳,她突然恐惧地想到城门一定已经关闭,或许城门口有很多看守。
或许守卫若把他当成男孩,多半认不出她来,更大的可能是城门封闭,不准人进出。
但还有一条路可以离开光明城。
她想起那个抓黑猫夜晚所经过的令她无比恐惧的黑色地宫,最后可以通过排水道离开光明城。
她在散乱的行礼中找到一件斗篷,然后随便挑了几件东西邦成一束,将包裹夹在腋下,溜到马厩的另一头。
接着她打开后门的闩,不安地向外偷瞄。
远处传来剑击声,内城那边还有个人在垂死哀嚎。她必须走下螺旋楼梯,穿过小厨房和谷仓,上次抓黑猫走的就是这条路,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穿过前面那个空荡荡的宽阔广场,并冒着城上守卫的众目睽睽。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同时站在城墙上,其中大多是持枪的金袍武士,城墙距离那么远,她看起来一定像个小不点。他们还能辨别出她么?他们会理会一个小女孩么?
她告诫自己必须立刻动身。
她强迫自己走完了那段旅程,头上冒着冷汗,却装作一副迷路的冒失小孩的模样。等步扬楠抵达广场彼端的城墙阴影下,全身已经湿透。好在没人注意她,没有人出来吆喝。
寻找那个曾经在夜晚无意闯入的入口费了她不少时间,她爬进爬出,翻过一道道围墙,在黑暗的地窖里摸索,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找到那扇向下倾斜,通往地下迷宫的窄窗。
她先把包裹丢进去,然后把自己融入黑暗。
这回她一点都不感觉到恐惧。这个黑暗地宫,可比光明城晴空艳阳的地面上安全多了。
恐惧比利剑更伤人,脑中那个静默的声音再度响起。步扬楠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闭上眼使自己适应黑暗。
她亿起北冥城地陵。她告诉自己哪儿可比这儿可怕多了。第一次去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女孩,步扬明则刚回走路不久。
那次是由哥哥步扬飞领队,带着她,姐姐步扬琳和弟弟步扬明。他们只带了一根蜡烛,步扬明的眼睛睁的像鸭梨,目不转睛地盯着列为北境之王的石面尊容,以及他们脚边的雪狼雕像和膝上铁剑。
步扬飞领他们走到长廊末尾,经过步扬家族列祖列宗,顺便瞧瞧自己未来的归宿。然而步扬琳的目光始终不敢离开越少越短的蜡烛,担心它随时会熄灭。
“这是死人活跃的地方哦。”大哥步扬飞悄声说。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低沉而震颤的声音。小步扬明紧紧抓住她的手。
当幽灵从打开的坟墓里走出来,呻吟着要吸活人鲜血的时候,步扬琳第一个尖叫着朝洞口跑去,步扬明开始哆嗦打摆子,跑的力气都没有了。步扬楠站在原地,大着胆子锤了“幽灵”一把,发现那不过是身上洒满面粉的步扬影。
忆起往事,黑暗中的步扬楠不禁微笑。
之后,黑暗便不再可怕。
无名师傅说过,我将是黑暗世界最后的刺客。
我怎么能惧怕黑暗呢?不,应该是黑暗怕我才对,我是黑暗的主人。
想到此处,步扬楠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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