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尔自从与唐玄告别之后,便在母亲缝制的被窝中一直睡至天明,当年迈的父亲怀着哭丧的老脸为她端来梳洗用的脸盆后,她依然怀着倦意微微的睁开了眼睛。恍如作夜发生的事如梦一般被抛在脑后。她梳洗完手指便招呼来年幼的弟弟,床榻前的弟弟相比于往日乖巧很多,之后姐弟两手拉着手眼对着眼开始了倾肠苦述。
今天已经是武勒将军宽限的最后日子,当太阳与打铁棚旁的老树横枝成90度角时,狡猾的信使就会骑着黑马带上口袋送来聘礼和象征身份的深蓝色皮袍。年老的双亲在屋外的草垛旁已然哭成了泪人,年轻的美人依旧平淡如常。
这份聘礼的起由是在两个月之前,当懵懂的少女在人群中观望着一群强盗般的男人对达塔尔草场的男人们肆意砍杀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年迈的父亲和年幼的弟弟,于是她剥开人群,奋不顾身冲了上去搂着弟弟和父亲,当他们万念俱灰伸长了脖子准备挨刀之时,纳塔尔怀着饿狼一般的眼神出现在他们身旁,他推开了挥舞军刀的士兵,随后又捏着阿木尔的后颈细心打量了许久。或许是神灵的点播,或许是美人的柔弱,总之,纳塔尔被阿木尔迷人的眼神迷惑之后便释放了她的家人。屠杀事件两天之后,阿木尔的母亲便收到了武勒将军偷偷派人送来的攀亲口信。
母亲和父亲躲在草垛旁,一遍又一遍的数着粗壮朴实的手指头,没错,他们确信今日就是那个如期约定的日子,将是他们心爱女儿献身军营的日子,他们几度在哽咽中寻找出一点安慰和寄托,仿佛他们身后的草垛都在嘲笑着他们,时不时的风一吹,滑落了两捆扎好的青草。与此同时,达塔尔草场的的牧民们也在沉重的血洗中挣扎着。
然而尾随亚瑟的唐玄并没有被这份悲丧干扰,或者说他压根都不知道阿木尔与武勒将军只间的事情。
当日头位于浩蓝的天空正中之时,亚瑟压低皮帽在杂乱的深坑中摆弄着化石般的白骨。自从他们到达这处满是幽灵在周围打转的矿坑之后,唐玄便尾随在亚瑟身后一直瑟瑟发着抖。伊丽莎白在到达矿坑之后便开始兴奋的满地乱串,它不时用尖尖的鼻子及长长的胡须嗅着酸臭交织的头骨和泥土,他的专注超越了任何敬业的专家和学者,哪怕一向执着的亚瑟都逊他三分!
唐玄的皮靴不时触碰着白骨带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博学的亚瑟试着用残缺的白骨拼凑出狼、牛、人的形状,敬业的伊丽莎白在杂乱的往复路线中叼出一粒粒黄绿色的铜质弹壳。在这之后,唐玄怀着幽远的恐惧又从腥臭的泥土中抛出一把钢质的佩剑,亚瑟又在矿坑中的土堆里拾起一支锈迹斑斑的猎枪,然而伊丽莎白却在矿坑最深处抛出了一块刻了字的腐朽木板。这块木板被亚瑟举在太阳下观望了一阵子,分明已经将被泥土中的蛆虫腐蚀的面目全非,只是木板上被烫烙的字迹依稀可见,于是亚瑟试着拿起一支断骨,找了块平地,照着木板上的烙印描画起来。一旁的唐玄和伊丽莎白立不动声色的盯着亚瑟在施展技艺,就当亚瑟歪歪扭扭的勾画出折叠有序长短不一的几个图案之后,唐玄紧盯的眼睛顿然眼前一亮,“这文字不就是母亲在儿时传授的文字吗?”他怀着紧张的心暗暗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