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落回地面,她足间微微发力,又比上次飞得更高,她还是没把握好方向,摔在草丛里,还是无一丝疼痛。
苏玉一连试了许久,终于不再摔倒了,渐渐地,她已经能够在树枝上轻松漫步,山林间回荡着她的笑声。
苏玉没注意的是,在离她不远的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一白衣少年一脸惊愕地看着她,少年呼吸浅浅,眸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在树梢上漫步、笑
得像傻子的女子,神色变幻,晦暗不明,手一用力,“咔嚓......”一声,竟不自觉的将手边的树枝给捏断了。
“谁?”
苏玉听得这一声脆响,险些从枝头跌落下来,急忙稳住身形落到草地上四下观望。
白衣少年从树上跳下来,脸色一瞬间转阴为晴,笑嘻嘻道:“妖精姐姐,你醒啦?”
“啊?”
妖精姐姐?苏玉愣了,这算哪门子的称呼?褒义还是贬义呐?
如水月华下,那少年剑眉星目,泼墨般的长发散落在胸前脑后,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山林之中清风阵阵,少年长发飞扬、衣袂飘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笑意盈盈,恍若临世谪仙。
不是萧衍又是谁?
苏玉老脸一红,而后撇了撇嘴,飞身过去,一巴掌拍在少年的脑袋上,少年微微侧头,躲开了,见手头落了空,苏玉骂道:“死孩子瞎喊什么呢?妖精?你才是妖精,你全家都是妖精!”
“嗷,疼疼疼,姐姐,萧衍知道错了!”少年煞有介事地揉了揉头,委屈巴巴地看着苏玉,仿佛她真的打了他似的,“姐姐长得好看又迷人,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就叫你妖精姐姐了!”
苏玉被他逗笑了:“你这小鬼嘴巴挺甜呐,我叫苏玉,不过你不知道妖精是骂人的吗?!”
萧衍挠了挠头,恍然大悟道:“苏玉?姐姐名字好好听啊!那姐姐既然不是妖精,难道是神仙?神仙姐姐?”
他两眼放光地望着苏玉,仿佛饿狼看到肥美的绵羊,就只差垂涎三尺了。
苏玉被他瞧得脊背发凉,只觉得瘆得慌,后退一步道:“小鬼,你想干什么?”
他突然扑上前来,不跪倒在苏玉的脚下,他一把拽住苏玉的裙子,像是看到救世主一般,“神仙姐姐,救我!”
苏玉一时无语,在她的梦里,她居然害怕一个小孩,她不由得摇了摇头,鄙夷自己。
“锃”的一声,一阵剑芒划过,萧衍拔剑横在自己脖子上,苦笑道:“神仙姐姐,我知道此事本与你无关,可如今我真的束手无策了,我兄长此刻不知是否脱离险境,援军尚在百里之外,明日若被常律那老贼抓住,我定死无葬身之地。倒不是我怕死,只是我上有年迈父母需要供养,下有弟弟妹妹需要照顾,更不想让父亲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苏玉静静地看着他。
这死孩子演上瘾了吧?
说着说着,他眼角落下一滴泪来,神色悲戚,他继续哽咽道:“神仙姐姐,萧衍自知凡人之事你不便插手,事已至此,明日我横竖难逃一死,还不如死在姐姐面前,只...只还有一个愿望,我死后,请姐姐将这块令牌交予我母亲...”
他从怀中拿出金甲令递给苏玉,苏玉配合地接过金甲令,触感温热,带着少年的体温,明明是金属,却有玉的温润,隐隐有种未名的香味,指尖摩擦着上面的兽纹,苏玉继续看着少年。
萧衍恋恋不舍地看着金甲令,终究是别开脸去,手却迅速在苏玉的腕上轻轻一握而后收回。
萧衍哽咽道:“请姐姐告诉我母亲,就说,孩儿不孝,从今往后再也不能侍奉在她身侧,愿她老人家保重身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忘了我这个少年夭亡的不孝之子!”
说罢,他深深地看着苏玉一眼,沉声道:“只此一愿,望姐姐成全!”
苏玉扯了扯嘴角,“演完了?”
萧衍眸光闪烁,微微一顿,而后道:“呵,姐姐,先前骗了你,是我不对,我并非是戏子,若是姐姐不信,萧衍以死谢罪就是....”
苏玉突然大吼一声:“尼玛,狼....小鬼,让开......”
萧衍侧头就见一头白狼不知何时从何处窜了出来,在如水月华下毛色雪白透亮,一双眼睛泛着绿光,张着大口露出獠牙,冲他扑来。
苏玉一下子越到树梢上,看着萧衍小小的身子被狼扑倒在草地上,手中的剑划破皮的脖颈处血流了出来,染红了衣领,而那白狼张嘴就要咬断他的脖子,少年奋力掐住那狼的脖子,抬眼看着树梢上的她,挑了挑剑眉,眸中满是笑意,他扬声道:“姐姐,这回我可是真的要死了......”
“死孩子,死到临头了还笑,吓傻了吧?得,姐豁出去了!”苏玉想着自个儿身在梦中,死了也就醒了,对狼的惧意瞬间消了大半,足间轻点树梢,飞身一脚踢向白狼的头,那狼头蓦然抬头冷冷得盯着她,苏玉一时收不回腿,直接踢到白狼的嘴上,好在她反应够快,没被狼咬住,倒是脚背被狼牙划伤,一阵剧痛袭来,苏玉忍痛落到地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伤口隐隐发黑,血流不止。这才注意到自己没穿鞋子。
苏玉懵了。她这才确定不是做梦!
她低头的一瞬间,白狼竟放下了即将到嘴的“猎物”,朝她猛扑过来,苏玉惊出了一身冷汗。呆呆地看着那扑过来的白狼,任由白狼将她扑倒,对着她龇牙咧嘴。
苏玉绝望了。
只是萧衍那小鬼还那么小,方才还救了她,现在这就要同她一道葬身狼腹,也真是可怜。
苏玉奋力抓住那白狼的脖子,想着能为那小鬼争取一秒是一秒,能活一个是一个,大她声道:“小鬼,你快跑!”
她焦急地看向萧衍,谁知那白衣少年萧衍斜倚在草地上,把玩着长剑,老神在在地看她,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来,动作行云流水,脖颈处虽血流不止,但他似乎不觉得疼,随意扯了一角白衣捂住,甜甜道:“苏玉姐姐,谢啦!~”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还走得漫不经心,走得干脆利落...
苏玉望着他的背影失神了,捏紧了掌中的令牌,她忽然有种被这小鬼卖了的错觉。
而这一切,都被山林中一枝叶茂密的大树枝头盘腿打坐的白衣人纳入眼底,一把玄黑的伞泛着盈盈流光,径自悬在他的头顶,掩盖住了上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