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兔腾地一下跑过来,蹭着唐升的脚踝。
余惟有些不解地望着他们三个短暂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
唐升扒开兔子的嘴,从竹筒里抽出席欢的信笺,那熟悉的字登时让她窝住了心。
余惟惊讶地望着这只小兔,突然,她瞧见了旁边靳砥一抹惨淡的眸光。
“席先生,席夫人,你们能来帮我,我,我感激不尽啊……”靳雍鼻头发酸,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现在城里这般局势,我的确,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席永道:“靳兄,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三件事,第一,有没有研制出稍缓毒性的药物?第二,有没有请援兵?第三,有没有加快百姓中毒这个消息的流通?”
靳雍这些天混沌的头脑终于稍微清醒了些,他心神大振:“援兵请了,药物大夫们一直在研制,至于消息流通,并没有加快。”
唐升皱眉道:“靳兄,请您立即着人在军责耕屯中间的道路上散布军责百姓中毒的消息,这样耕屯那边才可以快些来信。咱们好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靳雍立即叫道:“来人!”
一个兵士进来待命。靳雍道:“着三十人在军责耕屯中间的道路上把百姓中毒的消息散播出去,离耕屯越近越好。”那人领命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将领跑了进来,叫道:“靳将军,不好了,大批百姓开始在衙门口聚众闹事,说要让靳家军离开军责。县令有些控制不住局势了,让您快些想个办法!”
靳砥气愤道:“咱们是圣上钦点驻守军责的军队,数十年兢兢业业为军责百姓做事,怎么,怎么他们一点儿都不记着恩情,到了咱们最困难的时候,还要聚众闹事!”
靳雍摇头道:“席先生,席夫人,请二位拿个主意吧!”
唐升微蹙峨眉,轻声道:“只能先这样了。”她对那将领道:“你让大夫熬制大量安神汤,其中加几味普通的解毒药物,然后告诉百姓说这是稍缓毒性的药,再把一定数量的军粮无偿派发,稳定百姓情绪。”
靳雍摆手:“快去快去!”
他点头叹道:“如果我早想到这么做,百姓们也不会怨气这么大。”
席永和唐升坐了下来,席永道:“靳兄,现在有一事要跟你说。”
靳砥吸了一口气:“席先生,我来说。”
席永望着靳砥,微微点了点头。
靳砥走到父亲跟前,跪了下来。靳雍皱眉问:“你脸上怎么有血渍?”
“爹!昨夜我想要夜刺戎天,不顾弗弟劝阻,带着他去找席先生一家三口,请他们相助。席先生夫妇在外练功,席欢传信给他们,由于意外而失败了。我擅自决定,只我们三人行动。到了耕屯城,我们发觉城内军备森严,我们未能见到戎天,却先暴露,与城内的巡防兵交上了手。之后敌人增援,我们寡不敌众,我与他们两人失散,我独自跑回。目前,我不知道他们二人究竟是被捕,还是被杀。”
帐篷内瞬间寂落了。
靳砥忍住了眼眶中的泪。
余惟睁大了双眼,缓缓从药炉旁站了起来,脸上一点儿血色没有。
“逆子……”靳雍的声音无力地颤抖着,他目光凝住靳砥的身影,感觉自己仿佛在油锅和冰窟之中打着滚儿,难受不已。
“你为什么啊?你到底是为什么啊?”靳雍狂暴地咆哮着,帐篷外登时聚集无数兵士候命。
“为了让您快些好起来!为了让军责的百姓,不再受苦……”靳砥浑身颤抖着,他的语调如同从空中坠落了下来。
“你有这心,但是你不长脑子啊?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让你这么鲁莽!”靳雍使劲拍着床榻,一颗心在愤怒之中来回翻滚,剧痛不已。
“靳兄,现在不是训斥孩子的时候,现下我们除了要解决百姓中毒之事,还要营救欢儿和张将军,而且这两件事说不定能一起办。”席永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相信我的欢儿还活着,这两个孩子一定都活着呢!”
靳雍眼睛发红:“席先生,席夫人,我,我对不住你们!更对不住我那死去的义兄!”
席永摇头道:“快别说这话了。”
“靳将军,昨晚为什么会传信失败?”
余惟空灵遥远的声音回荡在靳砥耳畔。
她流下了两行泪:“和这小兔子有关吗?”
靳砥悲伤地望着余惟,他轻然点了点头,微弱的声音响起:“余姑娘,席姑娘就是用这兔子和席先生夫妇传信的。昨晚,席姑娘和弗弟去找你,想让你也去参加行动,但是,你不在襄军派。”
余惟痛苦地摇着头,她仿佛窒息了一般地低声呼喊着:“我昨晚一个人去竹林散心,碰上了这只小兔,我见它可爱,就一直抱着它。可它,它一直就是紧闭着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