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一身用耕屯土布织的衣服,靳砥十分轻松就过了耕屯城门守卫的检查。
靳砥有些感慨,以前他们进城要付出多少血的代价!
光晕碎裂开来,打在地上一片斑驳,被太阳照得光亮如镜面似的木叶流转着耕屯城的别致繁华。
要击溃营造了这种蒸蒸日上局面的统治者,需要多长时间?靳砥在心里悄然问着自己。
来耕屯城之前,席先生只给了自己一条计策:不要参加任何形式的募军招兵。
靳砥不明白是什么用意,可他却不得不佩服席永的高明,只因他眼前,此时此刻,路边的一队兵士就正在招募军士,声势惊天动地得有些诡异,不少人看了优厚的薪俸都跃跃欲试,一转眼一大帮人围了上去。
而那些兵士也不挑选,凡报了名的都接收了。
靳砥在外围冷眼旁观,一个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去报名吗?”
这人显然是这些兵士的头儿,感觉官职不会小,英姿勃勃,眉宇间锁着霸王的野心。
“不去,我可是要干大事儿的,区区小兵,入不了我的眼!”靳砥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人凝视了他一会儿,随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招募者看人都不再报名了,这才有离去之意。招来的泱泱三四百人,各个神情张扬,颇有得意之色,似乎在向围在一旁的自己的亲朋好友炫耀,他们从此是官军了,百姓见了得敬奉着。
这些人跟着招募者回城内军营,他们离去的脚步甚至扬起了漫天尘埃,淹没了他们手舞足蹈的身影。
靳砥买了个包子,边吃边问清楚了城内军营以及戎天府邸的位置。
蓦地,他悄然隐进了人群里。
一队巡防官兵从长街当中穿过,靳砥马上认了出来,他们就是那夜与他们三个交手的人,各个功夫都不容小觑。
而为首的是耕屯数一数二举足轻重的大将军魏孤。
魏孤此人,是军责和耕屯两军交战中骁勇无比的将领,举手投足,不怒自威,在军中亦颇有威信。他是靳砥的老对手,即使他从未瞥见过靳砥的容貌,但靳砥也担心,也许认出一个人并不需要看到他的脸,只凭做事之形法就能辨别。
所以,此人是他来耕屯当卧底的心腹之忧。
靳砥尚不知如何混进敌人内部,但是他思索,此时是戎天用计而非使武之时,那么他的府邸自然是比军营更加重要。他大可晚上过去刺探一番,虽不能潜伏下来,也能了解其大致情况。
时至黄昏,天色将将晦暗,靳砥来到耕屯百姓的母亲河边,藏匿在深邃的草丛间。
水军这边是靳砥必须要掌握的情况。
他悄然观望,不敢太过近前,距离河畔三十步远的位置拦上了一排带刺的篱笆,河上大约三十艘战船,刚刚上了灯,士兵们都聚集在船上,似乎是要开始一轮演练。
水军们驾驶战船,摆开阵法,都在听其中一艘船上的一个将领发号施令。靳砥知道,此人正是戎天的长子戎勉,马上功夫虽然一般,但是训练水军颇有一套,曾经在这条河上将他们靳家军拦得水泄不通,几乎让他们断绝从水上进攻的想法。没想到,即使军责水军不犯,他们也一丝不苟地训练水军,不敢掉以轻心,靳砥不由得后背发凉。
军士们一声声发吼震天响,阵法有序,暗生变化,靳砥不觉叹息这戎勉当真是个相当有能力的将领,有敌人如斯,他们何时能胜?叹息归叹息,他还是努力把阵法的变化记于心间。
看戎勉这样子,是要一直练到深夜了,靳砥摇了摇头,轻轻说道:“一个魏孤,一个戎勉,一个陆战,一个水战,要耗死我们靳家军吗?”
他悄然起身离去,准备夜刺戎天府邸。
此夜风清月明,视野极为开阔,靳砥施展轻功,很快来到府邸之前。府前无数重兵把守,他却也能不惊动人地翻过高墙,眼前顿时出现庄园式的构造,绿水微流,假山林立,长廊一重又一重。可他却无心欣赏这些美景,因为在这画卷中行走的,是穿盔甲佩宝剑的将士。
避开巡逻兵,他上蹿下跳地游走在夜幕里的庄园中,凡是有亮的地方一律躲着走,藏匿在黑暗中,他一度以为自己是昼伏夜出的大侠。
大致看清府邸里的情况,他停留在一处房顶上。他尽量放低自己脚底与瓦片的摩擦声,抬头一瞥,刚好望得见庄园里最高建筑物——一个屋内摆设极为考究的亭榭楼阁里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