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翻滚,几声闷雷,当空劈下一场暴雨,杨延昭几人走至半路,便赶上这么场好雨水,当真叫苦不迭。
“瞧子安出的这个主意,非要绕到西郊来跑马,现在躲都无处躲。”高琼回身怨道。
“我也没料到这雨水来的这么急。”郑印挠了挠头,又突然道“莫急莫急,我们有个好去处。”
杨延昭等人不解,唯高琼催马追赶着劝他有些失礼,郑印岂听他啰嗦,加紧马鞭急忙赶路,身后高琼虽有些急迫,眼见其他人都策马而去,他也想不出别的计策,只好也跟了上去。
……
“京城西郊外竟然还有这么一座别致的庭院。”随着六郎的一声惊叹,方才只顾着躲雨奔驰的杨延嗣和呼延丕显这才留神看了一下,庭院并非红墙绿瓦,而是以绿植为基,周围百花齐放,和着小雨,花香愈浓了几分,院落规模虽说不大,却从门前细致的布置来看,此宅院的主人,定也非俗人。
“两年前方落成,当时我们还在此吃过鹿肉、也围炉夜谈过几次。”郑印一边解释着,转身看见门侧站着四个禁军,不禁冲高琼笑道“兄长,咱们赶巧了。”
“这样进去不行。”高琼也看了那些侍卫一眼,拉住郑印劝道,“柴妹妹的私宅,我们不打声招呼来,已经很失礼了,何况还有外臣。”
郑印哎呦了一声,不乏对高琼这般谨慎的不耐烦,抽身上前叩响门环,高琼再回神时,已是府门大放,然那门内诸人的装束打扮——暗底吞狮纹的官服,雕花刻玉的宝剑——着实令杨延昭三人大吃一惊。
“给小侯爷请安”侍卫恭恭敬敬地问了一声,领头的那个一边命人递伞一边问道“雨水如此大,侯爷与世子怎么来了,可曾告知郡主殿下。”
“我们出去狩猎,谁料赶上了这种天气,来这儿避避雨,未来得及与你们郡主说。”事态至此,高琼也只好上前解释着。
侍卫长有些警觉地看看跟在他们身后的杨延昭三人,沉吟了片刻,方说道“世子请在廊下稍等,卑职这就通报郡主。”
“不必麻烦,请进来吧!”
娇音入耳,大家这才定睛看了去,只见油纸伞下站着一位身着襦色轻纱窄袖罗衫的妙龄女子,耳鬓边垂着淡色流苏,十分温婉,大雨微微湿了她的裙裾,她却毫不自觉,径直走上前,高琼和郑印这才认出,原是柴煕云身边近侍宫女灵玉。
“灵玉姑娘,是你啊!”郑印喊了一声。
“请侯爷安,请世子安,请诸位公子安。”灵玉一一见礼,方直起身道“郡主方才在高阁上看见诸位,料想必然要来避雨,已命人煨好姜汤,备好衣衫,诸位请随我来。”
灵玉说着,不觉抬眸微微看了眼高琼,高琼则是本能般回了一句“多谢。”
六郎三人随后入内,呼延丕显好奇的四下打量着,不禁低声问道“不知这是哪位郡主的府邸啊?”
“都唤柴妹妹,想来是那位柴郡主吧!”七郎也压低声音回应着。
“倒是常听人讲,柴郡主殿下风华绝代,举世甚罕,今日倒是让我们见到了。”
六郎并未参与他们的谈论,只是跟着进了一间阁楼,里面已经整整齐齐备好了五套衣衫,虽说置地并不华丽,但做工也是细致,想必是侍卫们的常服,待几人换好衣服,便有侍婢奉了姜汤,灵玉此时方才领着另一个年纪较小的婢女进屋,笑道,“郡主在高阁上作画,茶水也已备下,诸位换好,倒不妨高阁一叙。”
“好”郑印满口答应。
高琼却起身推拒道“今日冒昧前来,就不多加叨扰了,改日再与柴妹妹道谢。”
六郎也随他起身,准备离去,却听灵玉又道“外面雨水未停,世子这样赶路,身上衣衫不是又湿了,那何苦来费这一番功夫。”高琼听言有理,不便做驳,灵玉继而道“郡主茶水已经备好,世子怎能拂了面子。”
说罢,灵玉便躬身做出了请的姿势,郑印急忙说道“兄长何时变得如此啰嗦,咱们与柴妹妹又不是外人。”郑印搡搡他的胳膊,高琼此时也散了顾忌,不再去纠结君臣之防,任由郑印推着他们几个出门,自己兀然顿住步,转身对灵玉关切道“姑娘裙裾湿了,也喝碗姜汤才是。”
“多谢世子挂怀。”灵玉面带笑意,盈盈一礼,高琼转步出屋,灵玉便也跟了出去。
高阁较其他楼台高出一丈有余,宽大的屋檐将雨水挡在了阁楼以外,四周围着屏障,垂着淡粉色幔账和翠色珠帘,在风中扬起一角,雨水氲湿了少许地面,檀香味在雨中变得浓烈,翠帘后隐约看见一袭倩影,弯着身子,执着墨笔,在案上作画。
郑印先一步上前,笑道“郡主邀我们前来,却躲在那珠帘后面做什么。”
片刻,只听帘后传来婉转的声音,分明含着几分笑意,说道“兄长先坐,青璇,上茶。”
“草民杨延昭(杨延嗣)(呼延丕显)给郡主请安。”
三个人像商量好了一样,齐齐跪了下去。
柴煕云笔峰微滞,双眸轻抬,隔着珠帘看看面前跪下的三个少年,目光在杨延昭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见他一身素服,面如冠玉,身上透着一股子桀骜之气,倒是与他人不同,方才问道“你叫杨延昭。“
“是”杨延昭答道。
“可是'昭昭我心'的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