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跪倒了满殿的大臣,几位王爷也是颔首垂眸,无人敢发声,柴熙云銮驾遇袭的消息当日便传回京城,赵光义大动肝火,朝后又聚了朝臣来到殿上,他盛怒难息,便有了如此的局面。
“皇城啊!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皇亲,开封府上下莫非都是些草包不成,上次是卫王,这次是郡主,下次呢!还要杀朕吗?”
群臣屏息不语,赵光义双手倒背,来回踱步,语气冷冽地说道“郡主出行那是肩舆銮驾,是皇仗,她是代朕祭拜先皇,这些人真是胆大妄为,简直胆大妄为。”
卫王元佐眼见父皇踱来踱去,怒火难息的模样,恐他急坏了身子,忙搡搡旁边的楚王德芳,二人对视一眼,赵德芳会意,赵元佐便先行出班奏道“御妹遇袭虽是凶险,幸而国舅早有防备,又有两位将军护驾,并无大碍,父皇不必为此恼火,只派人早些查明真相,还御妹一个公道便是。”
赵德芳接口道“儿臣知道叔皇记挂御妹之安危,但事情既出,查明真相才能另做安排。”
“查,当然要查,要彻查。”赵光义目光冷冷瞧着下方跪了满堂的臣子,他清楚这种在天子脚下刺杀皇亲的事情,绝非寻常人能谋划出来,更非寻常人有胆量有本事做的,主使者就在这殿上……颔眉低首的臣子,或者是一言不发的诸王,再或者宦官、后妃,一桩桩事只要牵扯到朝堂上就离不开权势二字。是了,权势,党争。卫王、陈王、韩王、楚王,还有秦王。又不对,刺杀卫王情有可原,刺杀一个从不插手前朝后宫的郡主似乎说不通,若不是针对郡主,那就是针对自己了,想到这里,赵光义不禁牙关乱搓,眸内含火,指着下方说道“连同上次卫王遇袭,朕都要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朕告诉你们,收起你们的狼子野心,更不要妄图左右朝局,天下如今还是朕的。”
“儿臣明白,父皇万岁。”陈王元僖最先反应过来,先一步跪下呼拜,卫王打量他一眼,也跟着跪下,群臣见此,岂敢怠慢,也急忙跟着呼道“臣等谨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光义双目微闭,顺手抄起一道圣旨扔到地基,吩咐道“王继恩,写旨。”
“是”王继恩总归是御前侍奉多年的老人,历经三朝帝王,何等场面没见过,遇着此事也不慌张,走至阶前拿起圣旨,跪坐在阶前,一字一句按照赵光义的吩咐写好,遂念予群臣。
天子之怒,革的革,贬的贬,没有大开杀戒,已是赵光义的仁慈。
经此一事,朝中人员有了极大的变动,刑法御史等人尤甚,开封府府尹俞士林以渎职之罪被贬,大理寺正副三卿革职待办,吏部尚书范诤禁足停职,御林军统领袁平川领四十大板、降为参军,负责京城治安的各个军队皆受牵连,罚俸降职,重整重置。
卫王损失了开封府,陈王也失了大理寺,那御林军统领袁平川乃是潘美一党的重要人物,如此一来,也是失了圣心,至于范诤乃是秦王的密友。
朝中势力此消彼长,既然有人失,就必有人有得,杨业可谓落了个好差事,划下两支军队的休整,而韩王元侃则是亲自领任了督查之职,协助开封府、大理寺同审此案,一时实权在握,也是风光。
一次没有成功的刺杀,赵光义何以如此大动肝火,若说是因挂念柴熙云,维护皇家威严,确实也有,但不全是,与其如此说,不如说他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让他可以在群臣面前大动肝火的机会,借着天子之怒,除掉一些或结党或营私之人,整肃朝局罢了。
赵光义什么都清楚,但他最厌烦党争,该立谁为太子,如今的他并未拿定主意,卫王贤良,陈王强干,韩王尊贵,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在他的心中从未对儿子们有过偏私,可是在立储之事上他却始终有一个偏向,在没有认定这个偏向正确与否之前,他不会轻易开口去维护任何一方,宁愿他们争,也不愿他们失去了斗志,该制衡要制衡,该宠还要宠。
查吧!反正是查不明白的。
如此一来,最恼火的成了陈王元僖,大理寺三卿是他培养多年的心腹,一朝断送,自是不舍,可令他更为恼火的还有赵清裕的擅作主张。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偷本王的手符。”赵元僖推开房门,怒气不息地质问道。
正在帘后研磨香料的赵清裕只是冷冷抬眸看了一眼自己急头白脸的王兄,并不示弱地说道“我们兄妹不分你我,哥哥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区区一个手符,了了一句命令,值得王兄如此恼火。”
“区区,了了!”赵元僖眉头紧蹙,快步上前掀起帘子,诘问道“这都是小事,在你眼中什么是大事,你知不知道今日父皇盛怒,革了大理寺三卿的职,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大理寺就这样拱手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