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湛攀上杨延昭的肩头,打趣道“就这么会儿歇场的功夫,也不忘你的郡主殿下。”
“不知怎么惹了她,正同我置气呢!”杨延昭复向看台瞧了一眼,嘴角略噙笑意,语气态度中满是无奈。
徐湛忍俊不禁,复又道“我方才腿有些打麻,如今还没缓过劲儿来,正巧三公子也有事下场,场上多一人,我就不上了,你先替我一场。”
“把我唤来,你倒偷懒了。”杨延昭嬉笑,遂拍拍他的肩膀道“罢了,你先去看台上歇会儿。”
“好”徐湛轻拍他的肩膀,杨延昭转而奔场内走着,此时崔、林二位表姑娘也已准备妥当,铜锣声中,已是又开一轮。
柴熙云手里把玩着一柄梅花状的纨扇,扇柄上垂着霞色流苏,扇面是用缂丝金线缀成的淡淡的荷花,甚是雅观,抬眸见徐湛缓步前来,语气中带上几分责怨地说道“你把六郎唤去,自己倒来躲清闲。”
徐湛闻言不禁朗笑出声,柴熙云不解,又追问了一句,徐湛收住笑,方应道“在下是笑郡主与六郎相处久了,连说出得话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柴熙云莞尔,摆手示意徐湛落座,只闻徐湛说道“湛此番前来,特来请教。”
柴熙云垂眸浅思,心中大约也明了他所纠结之事,启唇笑道“怎么,公子莫非还被方才那盘残局困扰。”
徐湛失笑,颔首间星眸闪出一丝光亮,其间不失对柴熙云这般善思的敬佩,笑道“郡主既知,便帮在下解了心中之惑吧!”
柴熙云探手拿过食盘内青、紫二色的葡萄,一边在桌案上缓缓摆列,一边说道“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从公子之处看去乃是死局,从本宫之处看去乃是活局,不过简单‘围魏救赵’四字,公子只顾截六郎连势,却也堵了自己的路,若另辟蹊径,只需一子即可成活。”
话音落,方才棋局已现在眼前,柴熙云特意转换了方向,以便徐湛观之,徐湛凝眉观视了片刻,便豁然开朗般笑弯了眉眼,应道“弃子争先,力挽狂澜。”
柴熙云浅笑着摘下自己手上的玉色指环,说道“公子请走活这步棋吧!”
徐湛应声接过,将指环摆好,遂抬眸同柴熙云相视展笑,霎时只觉她眉眼灵动,宛若秋水,有那么一瞬,乱了徐湛的心。
“小心——”
远远传来的一声喊叫,惊动了看台上的柴熙云与徐湛,二人慌忙起身向场内看去,原是林莺儿为争蹴鞠,推搡间脚底失重,直直往前摔去,此时她的面前,杨延昭正定定地站着,不出意外,这一下定然直接摔进杨延昭怀内,而以六郎的本事,也能护林莺儿毫发无伤,就在众人皆以为杨延昭会出手相助之际,他却突然一个闪身,躲过了林莺儿的“投怀送抱”,而后耳畔便传来重重的撞击声,众人再看林莺儿,已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地上。
“莺儿——”“表姑娘——”
众人七手八脚地上前搀扶,柴熙云和徐湛也忙往场内走着,林莺儿被众人扶起,周身衣衫沾了尘泥不说,鼻间也因方才的撞击弄得鲜血横流,直直蜿蜒到嘴角,林莺儿被出丑的羞愧感和周身的疼痛感一激,便放声哭了起来,柴熙云见她如此情状,忙近前递上丝绢,关切问道“妹妹怎么样?林莺儿嘟起嘴,忍着委屈,眸中泪波盈盈,哭得哽咽应不出声,柴熙云留神见她手脚处都有些不便,忙吩咐道“二哥快去请郎中来好好瞧瞧,看看身上可伤着其他了。”
“是”符承煦应声,诸人这才扶着林莺儿往离去,柴熙云见众人走远,回身只见杨延昭奕奕眉宇微曲,神情中带着几分无辜,柴熙云抬手轻搡了一下,娇嗔道“你明明可以拉住她,怎么任由她摔下去了。”
杨延昭摊摊手未曾接话,只闻徐湛轻笑一声,打趣道“若是六郎方才接住了她,只怕郡主现在会更生气。”
徐湛说着,又思及六郎方才那明哲保身急忙闪躲的架势,只觉好笑,握拳掩唇,顾自忍笑间方觉出自己手心里什么东西硬邦邦的,偷眼一瞧,原是方才听见呼声,他顺手将柴熙云的指环拿在了手中,此时反应过来,竟心生犹疑,一时不准备归还,只悄悄收在了袖管内。
杨延昭并未注意,暗暗地蹙眉横了他一眼,暗怨他在此时反来添火,又见柴熙云柳眉紧蹙,探手便去拉她的手,徐湛当然识趣,见此便唤了小厮早早离去。杨延昭微用力将柴熙云带至怀前,说道“修平说的不错,我方才接住她易如反掌,可事后又当如何?她待字闺中,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外男搂抱住,传扬出去外人会怎么想,何况这个外男还是郡主殿下的未婚夫婿,到时不止坏了她的名声,更让你颜面扫地呀!”
“我明白你是为了避嫌,但如此作壁上观,可不是君子作为。”
杨延昭嗤笑一声,低头盯着柴熙云略显不安的脸颊,“君子不君子,不过他人的一句评论,若真有好事之徒,我杨景今日出手相救,也会被说成是乘人之危。倒不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不至于日后让流言蜚语累了你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