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府歌舞升平,一心想用这片祥和的景象来掩盖住当下京城里的风波,官眷们聚在一处,听戏赏景,便免不得好事妇人长嘴嚼舌,议论得也无非林世平一案与符家的百般牵扯,这个说一句“恃宠而骄”,那个说一句“大势已去”,再攀扯上韩王置身事外,装作无事的办这样一场酒席,席间,风言风语,一时鼎沸。
秦国长公主赵瑞华是去后院散心时听见了这一番犯上之论,不好当面驳斥,便只吩咐下人急忙套车进宫。
皇帝以荆地荒旱亟待解决为由,拘下诸皇子商量对策,直到未时才放他们出宫,诸子走后,赵光义久闷着未曾出声,直到秦国长公主赵瑞华的到来。
“今日恒儿夫妇举办桂花宴,姐姐不去韩王府,怎么进宫来了。”赵光义说着,起身扶住正在行礼的赵瑞华,眉眼间微含笑意。
赵瑞华满含担忧地看了皇帝一眼,坐近前说道“也就是恒儿还有心思在这个节骨眼上办宴会,席间风言风语,臣姐可实在坐不下去了。”
赵光义依旧噙笑,摆手让王继恩侍奉茶水,“流言而已,姐姐何必在意,快先喝口茶水润润嗓子。”
赵瑞华似是在思量如何开口,皱眉沉吟片刻方道“官家,莫怪姐姐多事,我且问一句,林世平的案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闻此言,赵光义眸色一沉,笑意一扫而空,探手捧起茶盏,冷声道“怎么,连姐姐也要来多嘴吗?”
“你我一母同胞,是天底下最亲近的人,旁人说话或许有私心,可我纵有私心,也是偏私陛下的呀,若非威北侯这般纵情,这般没遮拦,凭着咱们与符家的情分,我怎会来说这些有的没的,官家,这符昭寿实在有些太不像话了。”
赵光义把茶水饮尽,凝神听她说着,“我知道,这些年你觉得愧对先皇后,当年因陈桥之事,她深受打击,怀着四个月的身孕还四处奔波,不光孩子没保住,她这身子也被拖累的再难生育,你是亏欠了她,可没亏欠符昭寿,就为着他是先皇后一母同胞的弟弟,你便不忍责罚,反而诸多纵容,官家细想想,这些年他做了多少糊涂事,从前你在先帝面前给他遮掩,如今你当了皇帝,便想充耳不闻,装聋作哑,治国之道,可无有因亲废法之说啊!”
赵瑞华眉间紧蹙,苦口婆心,赵光义却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赵瑞华无奈之际,长长地出了口闷气,继而道“先魏王忠君爱国,世所共见,武安侯豁达正直更是难得,符家满门世代功勋,不能因威北侯的这笔糊涂账给毁了呀!况且,恒儿可是官家的儿子,如有这样的母舅在旁辅佐,日后又该学成什么模样呢!元薇、熙云即使嫁为人妇,也是要外祖家扶持的,官家,事关整个皇族的颜面,定要三思,不可再轻轻放过了,即便不杀,也该狠狠惩戒一番,若他就此收敛,过个三两年,大可揭过重来,若他不思悔改,便杀一儆百,官家还落个维护纲纪法度、大义灭亲的名声。”
赵光义默然许久后方微微挑动眉毛,舒展五官,开口道“姐姐苦心朕俱已明白,若姐姐无旁事,就先回府吧!”
“你……”赵瑞华语塞,但见赵光义语气虽无起伏,却依然蕴了怒色,便识趣儿的顺阶而下,施礼告退。
赵瑞华带着满腹狐疑、满腹怨愤出了宫门口,打眼便瞧见高琼站在甬道来回踱步,一幅等人的焦急模样,她正心绪不稳,见儿子站在当下,便紧走了几步,高琼也忙上前行过礼,赵瑞华这才开言问道“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