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内，云妙妙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会儿，尉迟戬似乎终于有了决断，他深深地凝视着茅屋的方向，脸上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然后，他便抬脚朝这边走来，走到门前，抬起手来。

    “扣扣扣——”

    敲门声响起。

    尉迟戬呐呐地喊人：“师父，您在吗？”

    云妙妙睁开眼，从冥想中回过神来，神色复杂地“望着”门外的小人儿，半晌，才开口，“在。”

    尉迟戬松了口气，而后又没听到云妙妙让他进去的话，想到师父果然的生气了，脸色又有些发白。他现在所有的依仗都是师父给的，若是师父生气不要自己了，他该何去何从？

    想到很多种自己的下场，尉迟戬摇摇欲坠，瘦弱的身体让他看上去更显可怜。

    “师父，求求您，开开门可以……”

    话没说完，云妙妙已经开门出来了。

    尉迟戬只来及看到里面的一方木桌，茅屋门就被云妙妙顺手关上了，因为近距离，他也只看到师父一袭云锦白衣，乌黑的瀑发从肩后分出一缕垂在身前。

    “师父？”

    他抬起头，刚喊了一声，眼泪就快要掉下来了。

    云妙妙看着他这个样子，无声叹了口气，“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尉迟戬是个非常敏感的孩子，尽管她说话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但话语间却少了几分温情，就好像他只是她众多学生中的一个，并不曾得到她特别关心。

    尽管，他本来也只是她的学生之一。

    尉迟戬心慌了，将心中之前的那些顾虑全都打消，急急忙忙拉着她的衣袖，“师父，对不起，我是来跟您认错的……”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恳求。

    有那么一瞬间，云妙妙动摇了。他还是个孩子，或许他真的知道错了呢？

    然而，理智还是让她控制住情绪，她往茅屋前的空草地上走了几步，示意他跟过去。然后站在空旷的地方，低头，认真地看着身高快及自己肩膀的孩子。

    “说说，你为何要认错？”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无声哭泣的尉迟戬一下子愣在那里。

    错在哪里？

    他脸上一瞬间的错愕，还有惊慌，没能逃过云妙妙的眼神。她有些失望，但好在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只是略略失望后，便重新整理好情绪，等着听他这么说。

    尉迟戬经过短暂的惊慌后，马上镇静下来，他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师父对自己的态度出现变化了呢？啊，想起来了，是从地蛮退学那次后，师父对自己好像就没那么热情了。

    随即，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师父从那个时候就对自己不满了，那他岂不是很危险？这么一想，尉迟戬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和云妙妙站在一起，不知情的仙人，还以为他是被云妙妙这个师父欺负了呢！

    “师父……”

    尉迟戬想通关键点，连语气里也带上了楚楚可怜，“师父，我，我不该惹您不高兴……”

    不该惹她不高兴？

    云妙妙心里憋了一口气，看着他用一种特别忐忑、委屈而又倔强的眼神看着自己，还有那泛着水雾的眼睛，她的心越发凉凉了。这孩子，根本不知道她为何失望吧？

    一瞬间，她的眼神毫无掩饰地暴露了她的心情，尉迟戬被吓了一跳。

    “师父……”

    示弱的喊声，被云妙妙伸手制止，她有些动气地问道：“那你说，我为何不高兴？”

    “我……”尉迟戬仿佛受到惊吓一般，肩膀颤了颤，连眼神都不敢和她对视，好像又什么话不敢说出来一样。

    云妙妙深吸一口气，口吻严肃地训道：“男子汉大丈夫，有话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尉迟戬抖了抖。

    云妙妙看着他不动，眼神不曾挪开半分。

    “是，是因为上次地蛮退学时，我……我好像说错了话，我知道师父您不喜欢他，可是我却因为同情他，惹您生气了……”尉迟戬生怕再惹她生气，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就连送玉池莲水给姒瑶的事也道歉了。

    云妙妙，“……”

    乍一听，这孩子认错态度诚恳，没问题。然而仔细一想，却发现，他每说到关键点的时候，自身的态度都是很糊不清的。比如帮地蛮说话是因为同情，无关本身所做之事的对错，而送玉池莲水不对，也只是因为云妙妙不喜欢。

    云妙妙深吸一口气，心中苦笑不已。

    若真照他所说，自己岂不是就是那个恶毒不近人情之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这个纯朴的孩子似乎也有了小心思了，还懂得掩藏了……她闭了闭眼，不忍去想师生间已经产生的小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