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好气地说:“干我屁事!”
他:“你给我参考下赵大阔做我妹夫行不行啊。”
我:“妈的干我屁事啊。”
他:“干不干你事,你自己说了算。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都不知道整天在想什么。”
他大声说:“打开窗户说亮话。你可以等,我mèimèi也可以等,但等也是有限度的知道不?昨天是你二十岁生日,小月也已经十七岁了,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就想知道你现在想怎么做?”
我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
他:“你就这么等下去?我以为你说得牛逼做得也牛逼,原来是光说不练假把式!”
他停了一会儿,说:“想想猪肉荣,你以前还教他认字算术呢,我们还老是捉弄他,可人家已经去省城了!洛阳!”
我:“妈的,人和人能比吗?他是村长地主的儿子,我是屎户的儿子!能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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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了一会儿。
狗剩儿:“娘让我问,问你,你什么时候来提亲?不能让女孩子家去你家提亲吧?”
我看着远方,说:“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去县里玩。”
狗剩儿:“你又扯淡!”
我:“我们去买羊肉串,一人五串。羊肉串摊旁边有一对小夫妻,卖布头的,一天不开张,还被衙役收了税。他们拿布头换羊肉串,只换了一串,就那样高高兴兴地吃,你一口我一口,还恩爱地退让着,说:‘你吃,你吃。’……”
狗剩儿:“你想说什么啊?”
我:“你记不记得我当时说了什么?”
狗剩儿:“我都不记得什么羊肉串的事儿了!”
我:“当时我说,我绝不会过这种生活,这种贫贱的生活,什么时候到头!”
狗剩儿大怒:“你在搞什么?”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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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地在村口瞎逛,谁都不说话。
边走边踢着小石子儿,用力地踢!
小石头在尘土飞扬的村路上翻滚着,翻进了村口的小庙。小庙里供奉着皇帝和孔子,大明每一个村庄都有这样一个小庙。
走进小庙。
小庙很小,地上是凌乱的碎红纸,一个贡案、一个香炉、两尊雕像、一个香火箱。贡案上摆着馒头,馒头上还点着红点;香炉的熏香依然点着,似乎刚点上不久。
大明皇帝朱照天和至圣先师孔子居然长得一个样,他们是用破布来区别的——大明皇帝朱照天披着黄衣,至圣先师孔子披着红衣,都一样地滑稽。
香火箱里有几个纸铜元。
我抓起馒头吃了起来,馒头有些硬,于是用力分泌些唾液把它咽下去。有点饿,因此馒头吃起来挺香的。
狗剩儿大吃一惊:“贡品你也敢吃!”
我:“为什么不能吃。”
他着急地说:“吃了贡品,肚子会坏掉!”
我:“同样是馒头,为什么放贡案一下就有毒了?”
他:“因为神吃过啊!神吃的东西,凡人吃了要坏肚子的!”
我一边吃一边说:“不信。”
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你懂个屁!告诉你吧,以前庙里供奉的是圣女和神子,所以人们把它们叫‘神’。后来,朝廷把圣女和神子换成皇帝和孔子——这不是扯淡吗?换来换去,谁保佑人们?皇帝和孔子算哪门子的神啊!”
狗剩儿:“你怎么知道?是你瞎想的,还是真事?”
我:“当然是真的。”
狗剩儿:“你从哪儿知道的?”
我:“啊……忘了……但肯定是真的。”
狗剩儿:“我就知道!你在胡说!”
我:“没胡说,这是真理。真理!”
狗剩儿:“真理个屁!你倒是说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现在一时想不起从哪儿看的,但它就是真理。因为,这是我以前的结论。我以前用无数证据和推理来论证了这个结果,不过最后,不记得过程,只记得结果。但是,这个结果一定是正确的。”
狗剩儿:“你别胡闹!邻村有个傻小子,摸了一下皇帝的眼,他的眼就瞎啦!还有一个人,踢了一下孔夫子的腿,他立即就瘸啦。还有一个小姑娘,她没事就踩庙里的红纸。你猜怎么着?红纸怎么能踩呢,踩一下就掉一碗血啊——她直接就成了骷髅!”
我:“你让你看看!”
我上前去摸皇帝和孔子的头,朝他们的屁股踹几脚,把地上的每一片红纸都踩个遍,最后一脚踩烂香火箱。香火箱里面有几个纸铜元,还有几个铜元。把它们捡起来,够吃一碗拉面啦!
狗剩儿想拉我,但我上了蛮劲儿,他怎么能拉得住我?
他急得脸都憋红了,偷偷摸摸地往外面看,好像犯事的是他。他:“你疯了?”
我:“这些木偶泥胎没一个灵的!我以前也傻乎乎地信过它们,但它们骗了我!这些傻木头!我发誓:以后什么也不信。”
他看着狼藉的小庙,说:“闯了大祸,这可怎么办!”
我:“凉拌!闯祸只要没人发现,就不是闯祸,你这都不知道?还看什么看,赶紧跑啊!”
我们赶紧跑开。
事实证明,果然是那样——闯祸只要没人发现,就不是闯祸。
村里的老人气得大骂,大声诅咒犯事的不得好死,但他们一直不知道谁干的,而我们啥事也没。(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