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了 (作者:张心怡)(第2页)
路过她的课桌,看到两颗未来得及收起的耳机。白色的缠线,红色的耳塞。我拾起一颗塞入耳朵。我真的很想知道,如罂粟的她会听些什么样的歌——蓝调?爵士?更炽烈些......摇滚?“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竟是王菲缠绵流淌却又坚韧的声线,《红豆》。我突然有些迷惑。我以为这样纯粹又浓烈的女孩,渴望的应该是如同烟花那样轰轰烈烈的绽放,释放罂粟般妖娆又魅惑的美,而不是渴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沐浴着午后阳光看一切细水长流的。晚上回到家,一登录就看到了“罂粟”昨晚的评论。“究竟怎样的女孩才会涂着丹蔻安静的听《红豆》?”我迫不及待的回复他/她这句文不对题的话。我真的很想知道“罂粟”给我的回答。
罂粟
信息课。我是讨厌和一群人挤在哄闹的机房里的。但我突然想写些什么,而我手边没有纸笔。“生命流逝的触感越来越清晰。他们的生命都是鲜活而饱满的,绵长而庞大,庞大到包裹了整具喷薄着鲜血的肉体和跳动的心脏。我的生命太瘦削,瘦削到像截下的三尺白绫,我一只手托着,就能感觉冰凉而光滑的质感在手心里缓缓滑落。我却无力握拳阻止。我多么希望在那承载着漫漫长夜的地平线上,跳出一颗火红的炽烈燃烧着的太阳。我想要地平线那样延展着的生命,可是我不能。所以我只想燃烧一次,没有太阳的烈焰,流星也可以,至少点亮过夜空,还能镌刻上哪个小孩子的愿望。”发表成功。我关闭网页,伸个懒腰,想给身体一点血液流动的力量。手却不小心打到了谁。我连忙扭头想说声对不起。是那天给我书的男生,他穿了一件很适合他的白衬衫,他也已经笑笑说了没关系,一切都很好——除了他面前的屏幕上呈现的“彼岸花”博客的个人中心。
彼岸花
“喜欢丹蔻的,不过是希望生命能有更鲜明的色泽,能更容易被别人记着罢了。喜欢红豆的,不过是喜欢它相思的绵长,不过是想要长久一点再长久一点的时间让自己存于这世界。十指丹蔻听‘红豆’的女孩,不过是用明黄色炸药包裹了她那颗渴望安定长久的心脏。”我凝视着“罂粟”的回复。良久,我打下一行字。“我想见你。我想对你说一个罂粟一样的女孩。”直觉告诉我“罂粟”也是一个女生。“好。”那边迅速回复好时间地点。我钻进被窝,白天那女孩的眼睛突然浮现——好像是第一次见那幽黑的瞳仁破冰呢。那裂缝中流出的是——惊诧?没容我多想,困意袭来,我沉沉睡去。期待明天与“罂粟”的会面。
罂粟
我穿了白色的裙子,上面用酒红色绣了我最爱的罂粟花。隔着马路,我看到了树荫下穿着白衬衫的熟悉身影。心里有了久违的悸动和欣喜。我笑着穿过马路朝他走去。他看见我了。他脸上有那天和我一样的惊诧表情,但并没有维持很久,他也笑了,真好看。我知道他认出我了。他说的女孩,是我吧?我今天没有涂成红唇,我知道它本色有些苍白,可我想让他看看。我高高扎起的马尾里还有我在他给我书那天挑染的一缕酒红。我穿过了马路,离他越来越近了。我能够看到阳光穿过他睫毛,投在下眼睑上的细密阴影。可......视线突然模糊,我膝盖抑制不住地软了下去。我看到那身影奔过来,那笑脸瞬间变成了惊慌,我隐隐听到他在喊“罂粟”。我曾想过许多次,我会穿什么样子的衣服倚在那截白衬衫下的臂弯里,可我从未想过是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我将生命都烙了上去。喉咙一阵腥甜。我努力抬眼,却也只能看到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我看到有暗红色的花枝在他胸前缠绕、蔓延,盛放出一缕缕血液特有的腥甜,并渐渐菀绕成血红色的彼岸花——我记得,红色的彼岸花,是叫曼珠沙华的。真对不起,你看了我这样子吓到了吗?真对不起,我弄脏你白衬衫啦......
尾声·彼岸花
我注销了博客“彼岸花”。记得她曾经搜索了彼岸花的花语,问我如何起了这样绝望的名字。“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永远相识相知却不能相恋。在此生无法触及的彼岸,卸下所有记忆,黄泉为花。一千年开,一千年落。”
那个罂粟女孩啊,我在你离开的路上,种下了曼珠沙华。如今花该开了,你看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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