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麦被她瞧得发毛,同时也后悔了方才出口的话,欢七又急忙碰了碰他,他想改口,结果只叫了句“西离女”,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竺衣红了眼,又点点头,蹲下身子捡散落的钱币。还没捡完,手越发抖得不行,她干脆不要了。见她转身如逃荒般走了,欢七赶紧把余下的捡干净追上去。竺衣不敢看他,胡乱抓过就走。
身后的人是继续鄙夷或是真心懊悔,她没有胆量猜测。
万幸当天的竺衣没有崩溃,靠一遍遍压抑着自己,竟也生生忍住了最难熬的时段。
其后,文希渐渐地能直接出现在她面前了。她偶尔还能主动同文希说说话。文希抓紧时机开导鼓励她。
竺衣会笑着听,试图搜寻那些话中有哪一句可以真正愈合心里溃烂的角落。
十二月已经过了些时日,夏丛的呼吸微乎其微,在她床边放再多的暖炉都没用了。竺衣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托仇水买了两只坛子,商量如何离开的事。
两人私下收拾了些厚衣物和不多的银两,以及初临的骨灰坛。当仇水将马车联络好,竺衣挑着日子做打算。
这日夜间,她趴在夏丛床边说着话,东拉西扯地说了半天废话。床上的人忽然留下两行泪来,絮絮叨叨的人惊喜地以为她要转醒,等了许久,却发觉她渐渐没了呼吸。
许久以来的期盼落空,竺衣竟然静静地看着夏丛,没有任何声张。
半响,她抓过夏丛的手握了又握,这就放弃了。
她灭了房中的一切热源,将夏丛的尸身暂时保留。
次日,文希照常来照顾病人,竺衣佯装噩梦初醒,哭着要她请左柸过来。文希见她终于主动找庄主,欣喜地回了遥案庄。
文希方出瑾园,竺衣又吵闹着要仇水去买东西。仇水以拿不动为由叫走了几位暗影。如此一来,除了大门处懒散的几个下人,便再没有人盯着她了。
众人走后,她去了夏丛房间。夏丛已经僵硬,竺衣双手合十向她拜了拜,打趣地道:“借你一用,然后带你回家。”用尽力气将夏丛扛去了自己房中,将身上的蛊瓶取下挂在尸身的腰间,又在房内各角落泼洒了浓酒。
一切准备就绪,她吸了口气,最后看了看这里,轻笑一声,道了句,“终了”。
话落,带油的火把毅然扔下去,大火当即燃起。她趁人察觉前去仇水房中拿了自己的包袱躲到不起眼的杂库房里。
直到火势大了,才有人惊呼着救火。几个人人手本就不够,各自乱了阵脚,手忙脚乱地去打水,竺衣趁机出了瑾园,而后直奔约好的车夫那里。
遥案庄中,文希向左柸细细汇报了竺衣的情况,脸上挂着笑意说竺衣请他过去一趟,尚未说完,突然看下人急急跑来,大喊着皎月斋失了火。
左柸立即赶去了皎月斋,看见皎月斋房前的竹林浓烟滚滚,房中幔帘很快被火舌肆卷,一时起风,火势愈旺。
如此巧合,连日愁闷的宋西原只是醉了酒,却也能一个不小心,在寝居酿成大火。。
左柸发力击退了死死拉住自己的胥桉郢,径自往火里冲。昏昏沉沉的宋西原听见左柸连声唤自己,她的喉咙因被熏得疼痛,已无法发声,只能焦急地拍打身旁的桌案。当男人在浓烟中看到跪坐在地上的女人,也不顾梁下怒吼的烈火,扑将过去一把揽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