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翻到最后几页。

    果然，帖子的走向已经完全改变，最后竟变成一堆体育生的互相调侃。若干回复中，程悠注意到一个活跃的ID“不凡星君”上蹿下跳，各种插科打诨，不由笑出来，这是曲不凡无疑了。

    放下，拿过书桌上的Kindle上床，关灯。

    黑暗中她仿佛依旧听见自己的心跳，甜蜜而有力。

    或许……这就是暧昧吧？

    她现在觉得自己已经不太抱有什么默默喜欢就好、不打扰对方生活之类的“情圣”思想了。

    她想参与他的生活，想陪伴在他低落的时刻，也想陪伴他庆祝每一场胜利……

    她想，如果陆列风也有点喜欢她的话，不，如果他不反感她的话。

    她想，她应该要试着更主动一些……

    ……

    十点三十分。

    陆列风依旧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屏幕上正在播放2011年NBA总决赛第一场。

    这是他第无数次重温这场比赛。

    只是今天，眼睛看着屏幕，思绪却飘飘然没有轻重，不知要落入何方。

    上亮着的屏幕还停留在和程悠互道晚安的界面。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在心里升起。

    涨涨的，也有点满足。

    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讲述一直被自己刻意忽略的过往，对方还是个女孩。

    他想到今日安静乖巧地坐在包厢里看众人玩闹、看他唱歌的程悠，仿佛有种无法抗拒的温柔，忽然就产生强烈的亲近欲，灵魂和肉体。

    那段话删改多遍最终才被发出去。

    出于某种心理，他现在还是不太愿将自己身上黑暗的一面展现给她，或许是担心她害怕退缩。

    他想起平日无数次在学校的楼梯走道上与程悠相遇，他在上层她在下层，或者相反，转角遇见了，相互笑笑。

    然后她就迅速别过头去，擦肩而过时她的长发拂过，留下清爽的柠檬香气。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关掉电脑，拿过书桌旁边一本明黄色厚厚的书册翻到中间部分开始看，书页上已经密密麻麻标注了不少笔记。

    他从小学开始学奥数，参加过各类比赛，也拿过许多奖项。只是初中因为更多专注篮球比赛以及各种原因就不再系统地跟课学习了。

    然而心里难免眷恋，闲暇时的课外读物依旧是《奥赛经典》《小丛书》之类。

    大概是初二后，他们班数学老师在班上发了张测验卷，说是要从全班同学中选拔有资格参加竞赛的同学。恰逢那段时间他没有比赛，在学校里朝九晚五地学习、训练，索性也跟着做了几道题。

    做题时思路通畅，自觉还算简单，没想到在班里脱颖而出，最后理所当然地被推去参加全国初中生数学竞赛，并拿了全国一等奖。

    他们学校参加竞赛获得全国奖的只有几个人，晨会上很是通报表扬了一番——陆列风的名字赫然位列其中，颇引起一阵不小的骚乱。

    因为陆列风其名，在二中也算是如雷贯耳——初一校外聚众打架被通报处分不提；出色的外表和卓越的运动天赋，陆列风早已是年段里的名人，更受不少女孩喜欢。

    现在又多了样“数学很好”的加分项，一时间竟红遍二中。

    最明显的莫过于他们班门外走廊的盛况，颇有些门庭若市的意思——晚自习偷偷路过他教室看他的学姐学妹们络绎不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走在路上被拦截告白的也不少，被陈星和曲不凡遇到，很是调笑了一阵子。

    不过，这些对陆列风来说并无区别。

    他的态度向来坚决而冷硬。

    久而久之，大家的热情也淡下来。

    ……

    陆列风静静地看了会儿书，却始终心绪不宁。

    总觉得心中有什么悬而未决，故此难以专注。

    他把笔放下，合上书。

    书桌上的二潘数论静静地摊开，旁边草稿纸上刚劲有力的钢笔墨迹还未干，用LTE引理推算了一半的题与答案相比显得简短而有力。

    “你现在已经很棒了，以后会，我相信你！”

    闭上眼，他仿佛能看见女孩红了脸认真说话的模样，嗓音柔糯，听在耳边黏腻又动人。

    他翻身辗转，放由自己沉浸在无边漫想中。

    黑夜是情绪肆意滋生的温床。

    两张床、两个人，一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