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无意识地压完马路，天色已将暗沉。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饥饿。

    程悠想起来要打电话与奶奶报备行程。

    她松开陆列风的手，走到一边去。

    “就……就是和同学一起……不是……我知道……恩恩，我会注意的……好……奶奶再见……”

    她挂了电话，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

    这还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对奶奶说谎……想到这，她心里突然升起负疚感。

    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因结满果实而沉重的枝丫。

    在果实结出以前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花蕾，倾注热爱与期待；当果实终于结满树枝，它们也就成甜蜜而沉重的负担。

    “我不是同学吗？”

    陆列风看出她突然的低落，出声道。

    “我们现在还是同学啊。”

    听不出语气。

    程悠一呆，脑子转了下才思考出陆列风话语的意思。

    然后笑起来：“恩，是同学。”

    “所以别想那么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额，恩？”

    “说好了在毕业之后再谈论感情啊，所以你现在不要这么纠结。”

    他敏感地察觉到了程悠突如其来的茫然。

    他简直有点委屈了——明明一开始好像是她总出现在他眼前，在他眼前晃着他不注意到她都难；等慢慢习惯了她的存在，意识到她可能有点喜欢自己而他好像也喜欢她的时候，不管不顾先告白的也是他。

    她说有点害怕，不想早恋，他也同意了，说好等两人毕业再决定在一起。

    但——她刚刚好像又要退缩了。

    从前他觉得程悠心里那个世界被她自己包裹得密密实实，除非她允许外人轻易不许放行很好，因为他是“被放行”的那些人之一。可现在，他真想敲碎她心外厚厚的那层壳，因为它们太顽固太尖锐了。

    他怕他突然被它们排斥在外。

    “恩，好……我没有纠结啦……好饿，我们去吃饭？”

    程悠自然也察觉到了陆列风的情绪。

    她主动牵起陆列风，边走边解释：“我……从小就是跟奶奶住的，后来跟我父母去D市上了几年学……总之对我来说，奶奶是世界上最亲的人。我……”

    “我知道。没关系，不管怎么样我都等你。”

    他握紧她的手，语气温柔。

    程悠的心便又被他带跑，沉沉坠坠地，灌了蜜似的甜。

    ……

    二人就附近一家商场里的店吃晚饭。

    不知怎的，程悠天生嗜辣。

    然而江城这边的口味偏淡，她很少遇见与她“辣味相投”的人。

    之前几次一起吃饭都是有他人在场的情况,说来这还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出来呢……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今天这……可能就是所谓情侣间的约会？

    上一秒两人还信誓旦旦地说是同学……

    实在是太伤脑筋了。

    程悠饿得头昏脑涨，决定暂时放弃思考这个复杂的关系问题，先吃饭。

    她翻了翻菜单，不抱期待地询问了下陆列风的口味。

    “都可以……你喜欢吃辣？”

    程悠一喜，小鸡啄米似的不住点头：“嗯嗯，我从小就喜欢吃辣——你怎么知道的？”

    陆列风笑了笑，没有回答：“我也喜欢。”

    太好了！

    口味相同才能更好做朋友啊！

    而且……这样以后才能一起好好生活啊！

    程悠心里峰回路转。

    ……

    点餐进行得十分顺利。

    这家店食物的装盘非常漂亮，颜色也深得程悠的心。

    她吃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一直着程悠的陆列风突然探身帮她擦拭嘴角沾上的一点辣椒油。

    向来吃东西安静专注的程悠：“……”

    糟糕……是、是吃的太忘我了……

    在人面前出囧，程悠尴尬地简直想把头埋进桌子底下去。

    “小心一点。”他语带笑意。

    程悠更囧了。

    看出她的窘迫，他语气温柔地哄道：“没事，很可爱，喜欢。”

    顿了下，他道：“怎么样都喜欢。”

    程悠觉得陆列风可能是突然点亮了什么技能。

    餐桌上热气蔓延。

    一时安静。

    ……

    用过晚餐后，两人出门。

    这层楼的东北角一片是电玩城。

    由于周末，偌大的厅里人声鼎沸，十分喧闹。

    程悠无意识地穿过游戏厅打算找电梯下楼，却被陆列风拉住手。

    停下脚步。

    刚刚饭桌上旖旎的气氛未退，她不大好意思抬头：“怎么了？”

    “我记得你说的是七点回去……现在还早，去那看看？”

    他说着拉住她往电玩城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