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镇定剂,快,给他注射。”
哭泣声、嘶吼声、叫喊声、奔跑声交杂,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床单、病服大褂,刺鼻的消毒水味。
床上一病人狂乱挣扎,面容狰狞通红,口中因失控而流出液体,双腿乱踢,受痛苦折磨。
护士、医生夺门而入,七八个人各司其职,防止他伤害自己。
“不行,电击准备……”年长的主治医生镇定指挥,争分夺秒。
门外一女子泣不成声,坐立不安,视线未离开病床上挣扎的人,双拳紧握,焦急不安、彷徨无措交替。
她随意挽着头发,衣裤已泛白依稀能猜出原本的颜色,因长年劳动,背微微弯曲。
“滴滴滴”
墙壁上挂钟轻响,护士给病人挂上针缓缓退出,主治医生示意在外等着的女子去办公室,她不放心看眼床上。
经及时医治,病人目前昏睡。
办公室内,那女子双手无处安放,不停在腿两旁裤子上来回搓,双目无神,努力平复情绪,茫然若失。
医生长叹一口气,“他的情况很差,清醒时间越来越短,很不乐观,我们尽力了,你要做好准备。”
她努力抑制的眼泪,夺眶而出,双目猩红,颤抖着双手哽咽着,手足无措,“医生你救救他,你们不能放弃,他忍了这么久,再痛苦都挺过来了,你们救救他。”
医生不忍,可他们也不是神,情况如此,只能全力以赴,至于结果终究是不可控。
“我们一定尽力,根治已不可能,只能在他病情发作时,减少他的痛苦,你去看看他吧。”
医生的话如同审判通知书,被判迟缓,那女子走出办公室,举步艰难,用力扶着墙,眼底泛红浮肿,失去焦距。
此时走廊一女生慌乱奔跑,病房挨个搜寻,惶恐忐忑。
“妈,妈,妈。”
她隔老远看见熟悉的身影,那女子闻声后僵硬转动,迫切寻着声音的来源。
年轻女生飞奔到她跟前扶着她,终于她的眼泪如同开闸后的洪水倾泻、奔溃,失声痛哭。
年轻女生用力抱紧她,无助失措,质问道:“爸爸的病为什么骗我,这么严重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若他真有个什么意外怎么办?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不问问我的意见就替我决定。”
女生撕心裂肺地哭闹,母亲无力反驳,憔悴的面容勉强控制情绪,轻轻抚摸女儿的脸,“没事,会好的,不哭,咱们去看看你爸爸,不哭了。”
被母亲轻柔细语给安抚,她收住了泪水却止不住抽泣。
病房内,父亲安静躺在洁白的床上,长时间发病使脸颊两侧深深凹陷,身体也不似从前般健壮,女生上前蹲在父亲床边紧握他的手,这双带给她温暖与呵护的手,此刻变得有些陌生,手腕多处青紫色勒痕,胳膊、腿部大小不一的红印,可想而知他多痛苦。
她不敢再看,紧咬牙冠,母亲轻拍她的肩,“你爸爸几天没睡个好觉他多睡会啊。”
她凝视母亲,才发现母亲多了好些白发,皱纹满布,眼圈泛着青黑,皮肤蜡黄,平日合身的衣衫如今空荡不少。内心百感交集,“妈,你歇会儿,爸爸我来照顾,你去睡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她趴在床边握着父亲的手睡着了,梦见临走前,父亲亲自送到车站,他还不停叮嘱女儿一个人在外要多注意。
其实她早该知晓的,父亲情绪时而暴躁时而低落,甚至怒吼,他房间经常有重物摔落声,母亲总在这种时间支开她,她怀疑过,但没多久父亲又安然无恙出现在她面前,她只当父亲脾气不好。
“小竹,小竹?”
沙哑的声音传入梦里,她恍然清醒,“爸,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好点没?”
父亲回握她的手安抚惊慌失措地女儿,“你在外念书多注意安全,多交朋友。回家一趟不容易,累不累?爸没事,别担心。”
她本来有好多想质问的话语,如鲠在喉,泪水逐渐模糊双眼,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
血,鲜红的血,病床上大片猩红的血,拥挤的病房充斥着血腥味。
母亲无助的哭喊声时刻提醒她这难以接受的事实,医护人员来回进出,夏竹惊恐地看着床上安详如同睡着的父亲,双腿似灌铅般,痴愣在门口,不敢相信。
“啊!”
夏竹惊慌坐起,茫然四顾确定自己在何处,“又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