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一家三口,年三十那天格外忙碌,村里习俗熬猪头、鸡、猪蹄,用来敬奉神明,乞求来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父母两人忙不过来,便会叫小夏竹帮忙,忙碌完一家人坐在客厅,围着大大的圆桌。
父亲高兴时还会喝点小酒,母亲并不阻止,夏竹偶尔想尝尝父亲口中的美味,就会被她痛骂一顿,严禁她碰酒。
饭后,母亲揽着夏竹坐在门口,父亲在外放烟花鞭炮,点燃跑回来,站在她们身后,欣赏夜色下异常绚烂的烟火。
岁月催人老,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么久,夏竹枕着付晞泽双腿,十分享受,此时疼痛已被抛之脑后,回忆与现在,二者美好得让她害怕,越发不真实。
付晞泽发觉她眼角的泪光,嘴角带着笑容,脸上洋溢着幸福,可能想到高兴的事情吧。夏竹睁开眼睛,眼神恢复清明,她缓缓做起来,靠在他肩上。
电视里,倒计时,全体表演者齐倒数,新年钟声即将敲响。
“三,二,一…”
夏竹喃喃自语,“付老师,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他看向她,温和道。
城市上空,被明亮闪烁的霓虹照亮,大街上行人稀少。在这个团圆夜,依然有人不能陪在家人身边,他们坚守自己岗位更多人得以团聚。
“哎,你今天回来时,表情好像很纠结,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白天谈话还在耳畔,他开始犹豫,怀疑自己是否做了正确决定,“夏竹,叶雯倩父亲希望我去帮他公司,但我并没有系统学过经营,而且我对公司向来不过问。”
她听过好几人说,他费了好大劲才挣脱家庭控制,做自己事,能让他犹豫,“叶雯倩爸爸是不是身体出了状况,那公司呢。”
若非公司发生大事,叶父再逼迫付晞泽都没用,“叶雯倩自己怎么说,她毕竟是他亲生女儿,父亲有事,她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付晞泽神色复杂,缓缓开口,“公司对于叶叔来说很,很,如同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公司发展至今巨浪暴风雨,安稳度过。如今,公司内部人员想整垮公司,这对叶叔来说,比天塌下来还严重。况且,叶叔身体已经没有从前那般硬朗,这次巨浪滔天,他一个人…”
她大致了解,公司发展史,上辈人拼了命闯出的天地,眼睁睁看着它一步步倒塌,叶雯倩父亲可能也就倒了。夏竹难以想象,叶父恳请付晞泽帮忙时,内心带着多大期盼。
她肯定付晞泽看出叶父左右为难,他明知道他喜欢音乐,此刻开口估计已经到了非常艰难的地步了。
“夏竹,换你,你会怎么做。”
她转过身盘腿而坐,与他面对面,一本正经,“不知道,不过我认为身体,人这一辈子总会有取舍,既然舍不掉那就拼命争取,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是我面临着叶叔那种情况,若真无力回天,我会舍弃它,保住身体。”
“取舍吗?”付晞泽喃喃自语,“抛开喜好,遵从内心,只看取舍。”他做不到置之不理。
在两人发呆之际,电视里春晚已到最后,李谷一老师领着众人齐唱,难忘今宵。夏竹瞬间被吸引,不留神竟然这么晚了。
“付老师,你其实是想帮叶叔的吧,只是担心做不好,辜负他的期盼。”
付晞泽感到些许诧异,不禁对夏竹肃然起敬,心思细腻敏感。
从叶父第一次找他帮忙时,他已经动摇,不过那时事情还不严重,叶父发展的亲信能帮助,他便直接拒绝,而现在公司内部人员重新洗牌,能信得过的人还有多少,叶父心有余而力不足。
……
夏竹主动将洗碗一事揽在自己身上,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和他一对比,自己平日都给付晞泽吃了些什么。她将剩菜用保鲜膜封起来放冰箱,收拾茶几上残余。
付晞泽起身帮忙,端着锅柄到厨房,倒掉火锅汤底,放进洗碗池,挽起衣袖用热水洗碗。
“付老师,你别动,我来我来。”夏竹拿着剩余碗筷,赶忙进厨房阻止他,“怎么好意思还让你来了,我来就好。”
他对她的话置之不理,接过她手中碗筷丢入洗碗池里,夏竹微微发愣,就这样被推开了。她索性站一旁,看着他独自忙碌。
每天只要回到家里,他必会换掉上居家服,白色长袖衫宽松亚麻色休闲裤,较白天多了些许随和,夏竹怎么看怎么喜欢,从他身后搂住他的腰,头深埋在他背上,嗅着他的味道。
感叹,“付老师,我怎么这么喜欢你。”
付晞泽身体逐渐变得僵硬,双手满是泡沫,悬在半空,“夏竹,你先放开我,碗还没洗。”
她乖乖放开,似乎理解错意思,“那你洗完了让我抱会儿。”
“…”他加快洗碗速度,最后将它们放入消毒柜。着急忙慌跑上楼,似乎身后有可怕东西缠着他般。
夏竹目光呆滞,刚刚是付过来,已经晞泽吗?跑这么快,她还未有反应,人影已消失不见。
“付老师…”她痴痴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现在的人真浮躁。”
说实话,她对楼上的格局十分好奇。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该探探究竟,他不让她去,她偏要试试。
夏竹小心翼翼上到二楼,入眼是间小型放映厅,里面很空荡,一张双人和小圆桌,放映厅两边共三间房。
若与一层面积相同,那独间在一边的房,面积很大,她猜想那应该是付晞泽的房间。
毫不犹豫走到门口试探一下,门未锁。
“嗒…”
门推开,付晞泽站在门后,有些许惊慌失措,询问她何事,夏竹笑嘻嘻向前一步,关上门。
“付老师,没事,我来欣赏欣赏你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