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已经结束数日,晴了大半个月的怀海市,最近乌云滚滚,风雨欲来地模样。城市街道又恢复年前景象,人群、车辆拥挤,地铁、公交加班加点。
朝九晚六,周末双休工作制,逐渐变得奢侈,上班族不祈求正常时间下班,只希望周末不上班。
早上巷口里,多数人睡眼惺忪,神情疲惫,衣装端正整洁,脚步匆忙,吃着简易早餐。
早餐店夫妇过完年,就早早来到怀海市,近些日子十分忙碌,夏竹临时被叫来帮忙,一帮便是好几天,整日早出晚归。付晞泽接连多日未曾见到她,他起床时她已出门,她回来时他已休息,不只是她有意还是碰巧,两人正好错开。
夏竹每天精神饱满,朝气蓬勃,售卖早餐时主动与人搭讪。老顾客见着老板就夸,他这女儿孝顺懂事,人也勤快性格又好,纷纷将自己儿子推销给他他说道说道,谁儿子娶了她谁后半辈子享清福。
每当这个时候,老板笑而不语神秘兮兮摇头,这举动引起众人好奇,询问原因,老板这才调侃他们,说他们儿子不够,每一个能超过他准女婿,论样貌才学,差得太远,配不上。
玩笑归玩笑,听听就好。老板看着夏竹越来越高兴,终于在那些人面前出口恶气。以往整日整日在他面前夸赞自己儿子,在哪家大公司上班,又当着什么高管,年薪多少,光一个月生活费就给自己不少,还不算买东西的钱。类似这样的炫耀,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想到之前他们高高在上的表情,和现在对比,老板做梦都能笑出声。
“小夏,最近心情很好呀,是不是好事临门啊。”老板小声对老板娘嘀咕。
之前夏竹来帮忙,不太情愿与客人交流,露着笑脸,但还是看得出抗拒。据他观察,这几天她是发自内心,想与人交流。他感到欣慰,喜出望外。
“你懂什么,她越这样越不对,这孩子你还不了解吗,你我跟她说了多少次她依然那样,这才几天说改就改。”
老板娘指责他,不懂乱猜,看不出她情况就算了还傻乐,说不定孩子心里正痛苦着,又不好跟她们讲。老板想想也对,性格这种东西,要么突遇大事,要么长时间累积经验,想通。不管怎么说,都得过心理这一关。
“你去问问。”他怂恿自己妻子,毕竟夏竹是个女孩子,他一糙老头也不懂小女生心思。
老板娘怒视他,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诶,我说,你想什么呢,我去问问,我问什么,‘夏竹,你最近不开心’或‘夏竹你是不是受了挫折’人家孩子不愿说,可能自己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现在去问不是孩子伤疤吗?你怎么想的。”
她说的不无道理,万一事情已经过去,夏竹好不容易走出来,这要一问,不就又提起伤心事让她陷进去。老板越想越不对,赶忙摇头,还是媳妇儿想得周到。
他笑嘻嘻凑近她,“那现在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看着吧。”
对方直接给了他一巴掌,说他愚蠢,静观其变都不懂,见机行事也不知道。“夏竹暂时表现的开心,我们也要假装高兴,配合懂不懂,切记不确定别乱问。”
夏竹本人浑然不知,父老两人在议论她,自顾自乐,多次与人交流,注意力被分散,心情舒畅。
……
早晨的时间过得很快,店里人流减少,她随便简单收拾一番,“叔,我先回去了,下午再来啊。”
付晞泽每天在外办理休假事宜,学生情况需要与下任老师交接,几个班学生每人适合什么哪些方面优异,个别同学什么方面薄弱。他担心接任老师忘记,特地整理成文件,电子档纸质各发一份。
同学们一一为他送上礼物鲜花,希望他早晚视线自己愿望,更希望他能快回来教他们。他们很喜欢他,对付晞泽评价极高,认为他比一个老师细心耐心,对每个人独自辅导,努力让整个班级没有一块短板。
他了解人音乐方面优缺点,能及时发现解决问题,是他们心中的伯乐。但他对他们好的同时,他们也希望他能考虑自己,既然有机会实现自己愿望,就不要放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付晞泽这几天感慨万千,自己所带班级,每天都有学生过来与自己告别,告诉他若有更广阔的天地一定要去凤翔,他永远是他们恩师。他甚至有些后悔,怀疑自己所做决定是否正确。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这帮孩子,看着他们一点点成长,宛若教孩童牙牙学语,从发声开始再到唱歌,不断纠正他们音色音调,控制气息…
离开学校那天,学生们将他带到平日上课的教室,除了讲台处,其他地方全站满,共同演唱送别。唱到最后,一个个眼里含着泪水,有些人已经泣不成声,哭着笑着唱完整首歌。
付晞泽始终温和看着这帮孩子,神色动容,缓缓走到讲台前,高声道:“谢谢,今天我给你们上这学期第一堂课,也是最后一堂,若喜欢音乐一定不要放弃,未来可能不会顺风顺水,但千万不要忘了初心,忘了当初为什么选择音乐。当然,千万不要硬撑,生活有各种不得已,放弃不代表退缩,而是另一种勇敢。懂得取舍,保持热爱,希望你们永远记得曾经那么单纯喜欢音乐。若我回来还能再教你们,我一定申请,你们也别忘了学习,到时候我会考你们。或许遗憾错过,你们毕业那天我一定参加,有事可以联系我。”
他郑重其辞,眼神闪烁,说完后微微一笑,这并不是离别,还有再相见时。这便是生活,面对各种聚散,要懂得以何种方式道别。他们还小,经历尚浅,习惯就好。他能做到的,只有在他们快走歪时伸出手,扶一把。
……
付晞泽回到家里,夏竹正躺在沙发上补觉,早出晚归忙碌一天,晚上又失眠,她只得在中午回来悄悄补个觉,下午再去。本应该去床上睡的,吃完药结果太困了,累了好些天,倒下便睡着了。
他发现后,轻手轻脚来到她身边,脱掉自己外套小心翼翼盖在她身上,未见过她如此疲惫。他不了解这几天她去了哪干了什么,见不到面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他感觉到她有意躲着自己,某日晚上,他刚上楼,听见开门声,立即下来看看情况,刚走到楼梯转角,底下一人影搜的一下跑回房间,他未反应过来,门已经关上久久未打开,他敲了半天门无人理睬,又不好直闯女生房间。他本想第二天再问,结果,此后再也没遇见过。
付晞泽看着她的睡颜,没有打扰,转身离去,突然他发现茶几上夏竹的药瓶,只剩下几粒。他看到过她一次用药量,估算瓶子最大容量,算算日子也不应该只剩这几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