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岑寂带着许青落躲过了宫内的防守,偷偷溜出了宫。祈国官宦女子但凡入宫的,满三年方可出宫,许青落本来就爱玩,而宫中规矩甚多,这一年多来可闷死了她。这一出宫便像疯了一样,四处瞎逛,一会儿拿起小摊上的帽笠摆弄,一会儿扯着陆岑寂给她买冰糖葫芦,全然没了宫中掌事宫女的沉稳,许青落如今已是十六岁,出落的越发美丽,已有了倾城倾国之姿,走在路上引得那些男子频频驻足看他。陆岑寂冷眼一扫,便如利剑划过,吓的那些侧目的男子纷纷低下头去,许青落却全然不知留恋驻足在各个小摊前,娇俏的身影经过之处饶是陆岑寂再吓人,也止不住那些男子的偷偷观望。陆岑寂眸光一暗,扔下一锭银子顺手扯过一旁摊子上的一件斗篷盖在了少女的头上。许青落有些迷惑的看向他:“怎么了?”陆岑寂冷着脸,但也看的出眉眼间微微的怒意:“不准让别的男子盯着你看。”陆岑寂这反应引得她发出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笑道:“你吃醋了。”
墨兰公子身姿傲然,武艺高强,纵马战场无往不胜,可却终日冷着一张脸,这样的男子成了停驻在许多女子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念想。如今这个从未在意过男女情事冷静凌然的年轻将军在面前这个清丽女子面前却是频频波动情绪。他瞪了她一眼,许青落吓的一缩头赶紧裹进披风里,只露出两只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繁华长街上,男子身着墨黑袍子,长相俊美,气质凌然,一双墨瞳深沉似海,而一旁的女子娇俏动人,风华绝代,这一静一动站于一处,引得路人频频打量。
陆岑寂也感觉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黑眸一沉,揽过许青落的肩膀匆匆离开人群,朝东面的巷子走去,巷子后面自有人牵着一匹黑色的马匹在等待,纵使许青落这般不懂马的人,也一眼看出了这是一匹好马。不等许青落询问,陆岑寂便一把把许青落抱上了马,而后自己纵身一跃跳上马,自后面环住许青落,驾马飞驰而去。
这马跑的极快,许青落紧张得绷紧了身体,陆岑寂从后面环住她,轻声安抚道:“放松一点,黑鹰不会让你摔的。”
黑鹰是匹难得好马,是陆岑寂十六岁第一次打胜仗后皇上带着陆岑寂去马场让他亲自挑选的。从此黑鹰便随陆岑寂出入战场,屡立战功。而且据说黑鹰只有陆岑寂一个人骑过。一方面黑鹰性烈一般人难以驾驭,另一方面也是陆岑寂自己不愿再借别人。许青落着实没想到,自己此时就坐在黑鹰上,不由的更加绷紧身子。陆岑寂轻笑了一下,鼻息的气息扑在她的耳侧,惹的许青落痒痒的,微微侧头耳边一束黑发掉落拂过陆岑寂的脸,被他握住在指间打转。许青落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动,双颊已染上红晕,身子却更为僵硬。陆岑寂又是一声轻笑,放下手中的头发,牵过许青落的手握着缰绳控制着飞鹰,慢慢放慢黑鹰的速度,许青落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将自己的身体轻轻依靠在陆岑寂身上,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跳,那份安稳感便莫名的强烈。
黑鹰跑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才停了下来,陆岑寂扶着许青落下来,牵着许青落的手朝前走,绕过一片草地,展现在许青落面前的是满山坡的桃树。此时正是三月中旬,春暖花开之际,桃花开满枝头,风一吹,桃花瓣纷飞如雨般落下,美的不可方物。而更令人惊叹的是每棵桃树上都挂着红丝带,随风飘动。许青落的眼内满是惊喜,转头询问地看向陆岑寂。陆岑寂轻笑着点头示意她过去看看,许青落哪还等陆岑寂一起,忙一路跑了过去。陆岑寂跟在她的身后,嘴角带着浅淡笑容,黑眸无奈而又宠溺地看着她,但很快黑眸一转又是一副冷然的模样。
许青落拉过一条丝带轻念出声:“初遇,卿有倾国花容,醉月容颜。”“元月十九一舞动天下亦动我心。”“马上轻巧如精灵,下马一笑倾城姿”“文斗会,执笔填章句,落手现琴心。”一笔一划写尽相遇点点滴滴。
渐渐走入桃林深处,再扯过一丝带写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再拉过一条“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每一条丝带上的诗句都不同,只满满的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满腔情谊。
许青落眼里隐隐含了泪,转身看向立在身后的男子,清冷如玉的神情纵在阳光下也只是淡淡,逆着天光,他的身子欣长,墨黑的袍子隐隐闪着金光,这样冷然的男子用执剑的手细细写下那样深情的诗词该是一个怎样的情景,又是多少女子的梦。
许青落口中轻轻吟唱起长相思,在漫天桃花中旋转舞动,水袖轻扬,只为君舞。月白色的宫装随着她的舞动展开漂亮的弧度,仿若融入这漫天飞花中。她在其中秀美如画,清丽如仙。
继坤乾殿一舞惊人后,这是陆岑寂第二次看到许青落跳舞。而今日没有那么多人看着,她独独为他而跳,不禁看得痴了,墨黑的双眸中闪过的一丝不忍陷在那缱绻的温柔神色中叫人难以察觉。
歌缓音悄,她徐徐勾起菱唇,拂动宽袖遮住半张脸,只留一双明眸望向陆岑寂,就这样一个眼神便胜过这周遭所有的景物,叫人移不开眼。清新为始,灵动为衬,最后却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陆岑寂朝着她走去,手中放着一支银点翠嵌蓝宝石簪子,他站在她的面前说道:“落儿,岑寂愿为你十里布桃花,你可愿与我寒窗话桑麻?”不同于别的男子对女子的情话,陆岑寂的求亲仿若宣誓,冷峻将军即便是千军万马濒临城下也能维持沉着冷静,如今却第一次显现出了紧张。
许青落凝眸望着他,心底萌生出一种不知名的悸动。他不经意流露的温柔和沈玥歌的从容清雅顾北聿的温和煦暖截然不同。他们的柔情就好似江南的春风,徐徐暖人,沁人心脾,而陆岑寂的柔情就似那汹汹烈火,连冰山万古不化的雪川也可融化。
许青落轻点了头,陆岑寂脸上仍是淡淡,然那平日众人都看不透的眼底却真切的透着深沉的欢愉的明光,将手中的银点翠嵌蓝宝石簪子的插在她的头上,然后慢慢低下头,唇畔轻碰上她唇,他的唇冰凉却是温柔至极,像极了凉薄的他对她特殊的温柔。他含糊间低语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声音低沉,让人注意不到那之间淡淡的无奈。漫天桃花落在他们的肩头,至刚至柔,竟也能相依相融,实是一副感人至极的画卷。
两人相互依偎许久才慢慢放开对方,陆岑寂牵起许青落的手慢慢朝桃林深处走去,口中说道:“回去后我就向皇上请求赐婚。”许青落的手被陆岑寂的手含着,只觉得丝丝暖意浸入全身。她安静的随着他走,浅笑的听着这个冷峻男人难得多语的诉说着他们的未来。